謝遠山要鬧,李令儀索性就將?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即便他李令儀承認覬覦中書令一職又?如何?,謝遠山乃至謝公綽便是什么純臣么?
正因幾方各自心懷鬼胎,這事兒才沒辦法攤上臺面徹徹底底辯個明白!
大殿靜默片刻,席間的廷尉大人淳于霑冷不防開了口?,“今兒咱們不是要選吏部尚書么,怎的忽然扯到中書令上去了?”
李令儀如久旱得甘霖,他負手繞過殿前,掃過這一堂的兩岸百官,就像在審視一片良莠不齊的田疇,“廷尉大人所言極是,咱們就是要選吏部尚書!這不是有人上下顛倒,才遲遲難入正題么!”
“左右中書令可在吏部尚書定員后重新擇選,”淳于霑對這話不置可否,倒是話鋒一轉,“不過李侍郎方才說自己?熟悉相關事務,倒叫老臣想起個合適的人選來。”
“哦?”李令儀眼睛彎成一條縫,樂得見聞,“廷尉大人但說無妨!”
淳于霑頓了頓,轉身將?手一指,反點了個意料之外的名兒,“吏部尚書之子陸思卿。”
殿上的永圣帝微微瞇起長眸,席間眾人皆是循聲?而去,只見大殿靠外門一側的案幾,有幾個世家公子聞言好一頓嚇,隨即慌忙將?視線鎖定在身邊的另一位素衣公子身上。
陸思卿神色不改,低頭不語。
“高祖體恤我等百官,踐祚之時特頒世蔭之制,”淳于霑見那頭沒反應,硬著頭皮也要繼續說:“陸老任吏部尚書二十載,向?來為?官清廉,秉公處事,世人道其家風嚴正,耳濡目染之下,想必陸公子也是——”
“只是陸公子如此年輕,怎能擔此重任?”
溫孤翎這聲?音不輕不重,這意思卻?明明白白,淳于霑輕嗤一聲?,“九品中正制所議從來都是鄉品幾何?,幾時也要論資排輩了?”
鄉品本無關老幼,所謂高低向?來只在于世家門第高低。今日倒是稀奇,到了溫孤翎的嘴里,一切全然變了樣?。
“自然是要論資排輩!”溫孤翎來了勁,“吏部尚書擢選天下官員,陸公子年紀輕輕涉世尚淺,又?如何?能令百官世家心服口?服!”
如若不然,百官當前,溫孤翎一人當先,他第一個就要不服。
溫孤翎頂著度支尚書之名,他一人不服并不可怕,怕就怕在他背后那位沉默不語的護軍大人李令馳。
“老臣明白了,”淳于霑撫須淺笑,順著溫孤翎往殿前去看,“老臣記得李郡太守走馬上任之時年方弱冠,那如李侍郎這般不惑之年,當是能令百官世家臣服的!”
九品中正制的話頭是李令馳親自起的,其間多少暗流涌動,在世家心中都有一桿子秤。因而這話兜兜轉轉,在南北諸官間纏斗一番,最后還能不偏不倚地繞回來。
李令儀不由瞪大了眼,這一時瘋狗咬上身,踹都踹不開,“現在所論乃是吏部尚書一職,你又?扯我做甚!”
“淳于大人所言有理,”謝遠山坐觀北方有了動靜,頓時緊隨其后,“只是李侍郎如此據理力爭,不知?可有更?好的人選?”
謝家父子沒料到李令馳如此急不可耐,在宮宴上就要定下吏部尚書一職,他這么問,便是在賭李令馳的后招,兩方斡旋鋪墊許久,是驢是馬,總得拉出來遛一遛。
只見李令儀先將?謝大公子瞥了一眼,轉而又?掃過身后,溫孤翎便咳嗽兩聲?,接上話來,“吏部侍郎江豫川,我看就比陸公子更?合適!”
席間頓時就有人大聲?反駁,“吏部侍郎可不止他江豫川一個!”
瓜分江左田宅既是暗箱操作,眼下提拔官員便是明擺著的厚此薄彼。此刻不僅江左官員士紳,縱然原先對李氏稱道的江右世家也隱隱開始向?另一邊傾倒。
謝遠山似恍然大悟,笑道:“從吏部侍郎中篩選倒也合適,只是我等江左臣民沒見過這位江大人,不知?比起其他三位吏部侍郎,究竟有何?勝任之處?”
可謝遠山又?哪里是要聽這位江大人的過人之處?他只盼著哪位官員能揭這位江大人的老底,好叫人知?道即便今日自己?坐上吏部尚書的位子,也是搖搖欲墜,惶惶不安。
果真?,又?有一位大人開了口?:“謝大公子有所不知?,光平三年,這位江大人還是位寒窗苦讀的書生,家里窮得揭不開鍋,多虧當時的散騎常侍當街賞了半個湯餅,這才有咱們今日的吏部侍郎江大人!”
“原來是荀大人,”李令儀一回頭,見是中書舍人荀浚,臉上仍掛著笑,開口?卻?是咬牙切齒,“不過一堆陳芝麻爛谷子,倒也勞你記在心上!”
光平三年距今不過十載,彼時的散騎常侍究竟是誰,殿中百官一觀李令儀這般氣急敗壞,便是不想明白也明白了。
“原來如此,”謝遠山如猛獸般緊盯著一人之下的李令馳,“身為?吏部侍郎首要乃是品行端方,想必這位江大人必定銘記那位散騎常侍的大恩,等著哪日涌泉相報吧!”
“知?恩圖報乃我大梁臣民在世為?人之道!”
謝遠山企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