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元貞的言外之意并不難猜,駱大娘驟然?瞪圓了雙眼,“從公子的意思,是金老三想取我而代之!?”
“此炭既非府中所?用,那必是專程從外頭買來的,”謝元貞摁下心中另一種猜測,只?梳理后院的利害關系,“他既知?道從父不大過問偏院,加上您與晚輩又有宿仇,這興許是想借晚輩的命一舉除掉您!”
聽到這里?,駱大娘已是滿身寒栗,她克制著哆嗦,不明白金老三何以致她于死地,“大家同為仆役多年,我竟沒瞧出金老三是如此狠毒之人,別?說咱們這些仆役,便是尋常百姓,沒有深仇大恨,又哪里?會想到這種法子!”
“所?以那金老三與您并無深仇大恨?”
“沒有,”駱大娘平日的跋扈都只?在嘴上,處事向來公正,她看著謝元貞一字一頓,“我自問絕不曾得罪于他!”
謝元貞想了想,又問:“您可知?那金老三的來歷?”
駱大娘愣了下。
……是大公子從外頭帶進來的,”駱大娘皺著眉,不敢忽略什么細節,“他素日獨來獨往,別?的我不敢打?聽,也打?聽不出來,只?知?道他做的一道菜很得大公子喜愛!”
謝元貞又問:“什么菜?”
“胡炮肉!”駱大娘脫口而出,“似乎是從塞外流傳進來的,大公子討厭北方人,卻獨獨喜歡這道菜!”
謝元貞咬著那兩個字,他胸中激蕩,幾乎可以斷定?那金老三拉駱大娘下馬,絕不僅僅只?是因為所?謂的后廚統管之權。
這巍巍謝府,也許早已埋進了細作!
“駱大娘——”謝元貞沉聲作色,“今日之事皆不過晚輩一面之辭,若您信得過晚輩,可愿為了謝府,受一點兒委屈?”
駱大娘也嚴肅起?來,壓低聲音問:“從公子的意思?”
“晚輩想要引蛇出洞,咱們將計就計,且看他究竟想干什么?”謝元貞在這個偏僻的后院呆得夠久了,從父要他放下恩怨,可他如何能放?既然?沒人拉他一把,那謝元貞就自己?牽線,將所?有人都捆到一條船上!
當夜亥時,朔風呼嘯,頃刻在從公子小姐所?在的院中掀起?一陣漩渦,從公子在屋內昏迷不醒,從小姐守著阿兄淚如雨下,謝云山就站在一群伏跪的仆役之前訓話——
“父親吩咐你們好生照顧從公子從小姐,你們就是這么照顧的?”他指著地上的煙炭,那里?還?有殘存的余煙,“這炭是誰送過來的!?”
二公子金口一開?,偏院查案的速度就快得多了,不過一刻,金老三匆匆進了院子,在謝二公子跟前撲通一聲跪下。
“金老三,”謝云山來回踱步,目光卻沒有半分偏離,“這炭是你送到從公子院中的?”
“稟二公子,是仆送的。”
倒是沒有半點猶豫。
“那你倒說說——”謝云山點點頭,抬腳猛地踩在那堆煙炭上,濺起?的灰渣糊了金老三半邊臉頰,“為什么送這樣的炭給從公子,是想要他的命嗎!”
“仆冤枉啊!”金老三登時拔高?了聲音,“這炭是仆送的不假,可這炭卻不止仆一人經?手啊!”
謝云山冷哼一聲,喝問道:“那還?有誰!”
“還?有駱大娘!”
“駱大娘是管著采買,”謝云山嘴上不饒,也差人去將駱大娘請來,“可送炭送柴,不向來是你的分內之事么!”
“仆也奇怪呢,”金老三腦袋貼地,說著半抬起?頭與二公子對上一眼,“駱大娘素日風風火火,為何單那日撂下廚房的活計,專門與仆去柴房里?走一遭?”
“我那是閑的!”金老三話音剛落,駱大娘已聞風而至,她連外袍都沒來得及披上,額前還?散落幾根發絲,“怎么著,這柴房歸你管,我連進都不能進?”
“這滿府上下有哪個角落不是主子們的?”金老三又貼回地上,端的恭恭敬敬,“駱大娘這說的什么話?倒叫仆萬萬不敢當!”
駱大娘被人摳著字眼咬,哪里?還?能咽下這口氣?她當即叉起?腰來破口大罵,“你放屁!”
“駱大娘,當著二公子的面,我勸你還?是不要太過放肆!”金老三倒是沉著,他話鋒一轉,又道出幾日前的瑣事,“不過您都敢私自帶人入府,豈知?堂堂謝大人的府邸竟已是駱大娘您的掌中之物?”
好厲害的口齒!
駱大娘素日不愿逞口舌之快,眼下哪里?是金老三的對手?氣極之下只?翻來覆去地重復:“你休要污蔑于我!”
“朗朗乾坤,駱大娘你且捫心自問,若非您見著從公子俊俏,豈能帶人入府?豈能強求小胡大夫過來看診?又何來那日從公子闖府之事?”金老三快語連珠,樁樁件件字字句句直指府中禁忌,“您見到嘴的天鵝肉飛了便心懷怨恨,所?以才將煙炭摻雜其中送與從公子,這有什么說不通的!”
院中的仆役已然?竊竊私語起?來,金老三所?言千真萬確,憑駱大娘是無論?如何也抵賴不得的!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