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瘟疫得有源頭，”狄騫陷入沉思，“這批傷員的源頭又?在哪里？”

“海寇——”

狄騫猛一回神，“府君您說什么？”

赫連誠卻沒接話，反將王崇喊了過來，“那些燕尾箭在哪里！”

“打掃戰(zhàn)場的弟兄們才收起來，府君這是——”

“燒了那些臟東西，”赫連誠說話飛速，仿佛在與?黑白?無常搶奪寶貴的時間，“還有那些尸體，快！”

“可那些陣亡的將士——”

“挖！日后尸骨融進(jìn)土壤，若是污染了水源田地，咱們?nèi)?何對得起這一方?無辜百姓——拿鐵鋤來，我自己挖！”說著赫連誠已?快步走到院門邊，眼睛正掃過藥方?上的朱砂，他并不懂這些，只是對朱砂略有耳聞，于?是他又?將方?子遞回給那人，“帶上草木灰，著人去煎藥，所有人都要?喝！”

清冷的主街上，兩側(cè)的百姓譬如?行尸走肉，不知哪兒傳來隱隱的馬蹄聲，就見這些人茫然四顧，惴惴不安。

“師州刺史病故，難不成師州真成了無主之地？”赫連誠一拐，策馬便往城西走，出了巷口，主街上仍是沒幾?個人，他們一聽見馬蹄聲，都好似見了惡鬼般倉皇而逃，赫連誠當(dāng)?即撤了馬鞭，與?并駕的狄騫說：“遣人去通知府衙，至少派幾?個衙役去城西看門！”

他們這一行人過了主街便兵分兩路，刺史府衙前的士卒得了消息并沒有進(jìn)衙門，反而拐去隔壁街的州獄所在，在甬道前與?獄卒交耳兩句，接著那獄卒彎腰進(jìn)了牢門，腳步匆匆，便往最幽深的牢房去。

“公子！”

最深處的牢房十分寬敞，連柵欄都是精純鐵制，牢房三面圍墻，唯有長邊設(shè)一口小小的高窗。午后的陽光自高窗而入，幽藍(lán)的光線束束，半點(diǎn)?灰塵都不見，正打在靠墻的矮幾?之上。矮幾?前端坐一囚犯，只見他背對柵欄，聞言厲聲道：

“此地乃師州牢獄，何來金尊玉貴的公子？”

獄卒剛要?開門，聞言腳下一軟，跪在柵欄前，“小人一時口誤，還請，請郎君莫要?怪罪！”

那郎君并不回頭，只問：“何事?？”

“有百姓來報，說寇亂已?平，請官府重新派人把守城中各關(guān)卡！”

獄卒說完又?等了好一會?兒，他遲遲等不到郎君開口，正要?抬頭，忽然聽里頭又?傳來幽幽一聲——

“去。”

“啊？”

里頭便再沒了聲音。

獄卒出了牢門，午后的陽光正烈，他閉了閉眼，眉頭緊蹙，“公子這是何意？”

士卒倒似得了準(zhǔn)信，大手一揮，“這是讓咱甭多管閑事?！”

“可這寇亂不是已?經(jīng)平了嗎，”獄卒追問：“公子此刻出來主持大局豈不正好？”

“你?說平就平了啊？”士卒露出一口黃牙，反問獄卒：“公子都還沒出牢門呢，誰敢派兵？”

說完他也不等獄卒反應(yīng)，調(diào)頭揚(yáng)長而去。

城西外，幾?個府兵還在清掃，赫連誠與?狄騫下了馬，只見有個頭發(fā)半灰半白?的老頭帶著個十四五歲的小郎君正從山上下來。

赫連誠與?狄騫遠(yuǎn)遠(yuǎn)盯著兩人，那老頭倒是半點(diǎn)?恐懼也無，只往這兒一瞥便說：

“你?們還敢碰這些尸體？”

第028章 鬼醫(yī)

“尊長說什么？”

那?老頭瞟一眼?赫連誠， “我說你這身子強(qiáng)健，可難保別人不會過了疫病。”

海寇殘尸與那老頭隔了一丈多，他竟是一眼?瞧出端倪。

府兵們?一聽是疫病， 下意識就?松了?手中殘肢， 見狀老頭身邊的小郎君站出來， 朝赫連誠一躬， “郎君莫見怪，我?guī)煾甘谴蠓颉！?

“敢問這位大夫尊姓大名？”赫連誠恭敬回禮，“在下家將正染疫病，大夫可愿隨我前去看診？”

那?老頭仍是負(fù)手挺身站在一丈開外，只聽小郎君道：“朔北有鬼門十三針，郎君可聽過鬼醫(yī)名號？”

狄騫倒是一驚， “傳聞鬼醫(yī)能開腦剖肚，卻只救命懸一線之人， 且醫(yī)一人記一命， 十年之后仍要償還，”他往前兩步擋在赫連誠跟前，眼?神瞬間警惕起來，“試問醫(yī)與不醫(yī)又?有何分別？”

“所以說世?人貪心不足， 我?guī)煾羔t(yī)治之人皆陽壽已盡， 能再得十年——”小郎君也站到師父跟前， 稚嫩的?臉上不見少年氣， “為何不知足？”

赫連誠點(diǎn)點(diǎn)頭， 卻不是要茍同， “那?便不勞煩鬼大夫， 城中醫(yī)館也開過方子，時至今日這疫病未蔓延全城， 便是這方子的?功勞。”

說著赫連誠示意府兵搭手抬這些尸體，不再理師徒倆。

“你拿老方子醫(yī)新病，信不信不出半日就?要死人？”

狄騫正彎下身，聞言換了?雙手叉腰，“你誆誰？”

鬼醫(yī)便不說話了?。

他看著赫連誠上上下下，最后一把火將尸體燒個干凈，赫連誠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