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謊作他的同?伴,拿住他本想撬了信——”樊讓自?懷中掏出個?指甲蓋兒大的紙團,眼見皺得不成樣子,“可被這人先一步吞進嘴里,等再抽出來?已字跡模糊,看不清了!”
說?著?他往前一遞,掠過樊令時?,她不由皺了皺眉。
“路上?可有拷問?”赫連誠俯身瞧過,也沒接。
樊讓收回紙團,再掃一眼,自?己也覺得惡心得緊,聞言只搖頭,“回府君,這信使嘴硬得很,不求死卻也不肯招。”
“不求死——”赫連誠意味深長地?打量那人,驀地?高聲道:“那便?先帶下去好生看押,此戰之后,再做定奪!”
兵分三?路,王崇率新兵摸黑往師州挪,靠近一線天那會兒剛過寅時?,風莽得簡直要吃人。大牛一只胳膊抵著?四面八方來?的風,攥死了手也攥不出知覺。
“府君倒是喜歡讓咱們這些人打頭陣!”他一張口,風雪便?滿嘴,他幾乎是用喊的,才勉強聽見自?己的聲音,“方才俺聽他們說?海寇不比五部好多少,那一人多高的長弓,箭射進身體便?是一命嗚呼,嚇人吶!”
離他最?近的是劉柱,頭幾個?字他沒抓住,待聽清后面的話,便?忍不住道:“先前那次也算府君半推半就——”他啐出口碎雪,一納氣又吃進不少,“府君讓我們扮作流民,是因?為咱們就是流民,即便?投入府君麾下,也尚未訓練多久,遇著?那幫子海寇自?然更不容易露出馬腳!”
這話進了大牛耳朵,黏糊糊的不大舒服,他不禁嘀咕:“你倒是信任府君,可俺還是害怕!”
這話劉柱倒是聽得清楚,他一拍大牛胳膊,權當壯他的膽,“從今往后便?都是這樣刀光劍影的日子。別怕!咱們同?仇敵愾,便?是五部來?也照樣打得他屁滾尿流!”
這百十號人肩挨著?肩,又過三?刻才到一線天外。彼時?白鶻展翅高飛,在一線天頂盤桓,似錦旗護航。眾人通過狹窄的甬道,頓時?豁然開?朗,只見西城門空空如也,唯兩列火把在城墻上?迎風擺動?,除此之外卻是連半個?海寇也不見。
“你們瞧沒瞧見方才有個?黑影閃過?”大牛問完更犯了傻,只見他脖子抻得老長,眼睛抹了又抹,奇道:
“海寇呢?”
第026章 惡襲
城門緊閉, 四下只聞風雪,門前空地白得像面鏡子,照得這一行人蹤跡畢露, 除此之外, 竟連半個?鬼影也不見。劉家兄弟繞到中間前排的王崇身邊, 只聽那劉柱開口道:“王伯長, 我感?覺不對勁,咱們要不要先撤回去?”
他話音剛落,又起一陣大風,將幾個沒上過戰場的新兵刮得連連后退。
屬實蹊蹺。
王崇原先便皺著眉,但他偏頭一瞧,來人竟是劉家兄弟, 心下萬千疑問頓時鎖成一根筋,“這便慫了?那我勸你, 還是趁早滾回老家吃奶去吧!”
“王崇!我不是與你開玩——”“弟兄們——”王崇看也不看劉柱, 踩過他的聲音,盛氣凌人,“繼續往前?!”
左右皆是新兵,他們只聽伯長王崇的話, 劉家兄弟四目相交, 眼見大半新兵過了一線天, 卻只能干著急。不一會兒?他二人就幾乎要被擠到隊伍后排。劉柱咬牙一橫心, 想著眼下應當還來得及, 索性?折返回去稟告府君。誰知方一抬腳, 就聽見身后箭矢滑破長空的聲音——
“往回撤!”
劉柱前?面是烏泱泱的腦袋, 他看不清城門最前?的戰況,但光聽那一片呼嚎慘烈, 至少是死了十余兄弟。
箭如?雨下,有人往前?沖,有人往后退,打?前?鋒的府兵每人都?背個?行囊,行囊之下便藏著圓盾,混亂中?大牛被擠到前?排,還不等他抓出圓盾,當胸便有一支長箭飛來——
鏗的一聲!
兩?箭交錯,大牛捧著圓盾呆楞在原地,不知何?處憑空飛出一支弩箭,正正兩?相抵消!
海寇在暗,冷箭夾雜暴雪飛個?不停。那弩箭一出,倒是有條人影滾落,搶過最前?面的司南車遮掩身形。燕尾箭應聲一分為?二,與弩箭箭頭齊齊掉在大牛跟前?,他看得真切,譬如?驚弓之鳥,隨即沖著箭來的方向吼道:“誰,那是誰!?”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劉柱鉆回大牛身邊,他隱約瞧見那個?熟悉的身形,連著方才那句發喊連天的提醒,甚至有些難以置信,“我沒聽清,不會真是周兄弟吧?”
圓盾在大牛身上灑下濃重的陰影,他神情晦澀,聞言瞳孔一縮,點頭卻有些不愿承認,……周行簡,他手上還攥著元戎弩!”
“糟了,可咱們得引敵啊!”箭矢越來越兇,劉弦瞧這兩?人沉默不語,只喘粗氣,視線越過也去看那司南車——這個?檔口當真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這情形哪是咱們引敵,”一聲悶哼自司南車傳來,劉柱猛然掃過周行簡的小腿,那箭深可入骨。黏膩的鮮血從窟窿眼兒?冒出來,沾得他也挪不動腳,“我怎么覺著他們就是知道咱們要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