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煜本打算關上房門,這時驟然冒出一個毛茸茸腦袋,正是眼巴巴想要再拿一個甜糕的小?祁月。這邊一大一小?還?在?為一塊甜糕討價還?價,然而章祁月滿眼全是草叢邊露出的一小?截衣衫。
大師兄沒有?回去。
章祁月探過身,躲在?草叢中的小?團子?正拿起手中的甜糕,放在?嘴邊輕咬一小?口,隨后?又抬起目光透過他的身影看向屋內的一切。
章祁月正站在?他面前,從那雙眼睛中,他看到了曾經無數次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恰似春日泛著?漣漪的清池,溫柔得近乎將人溺于其中。
畫面一轉,他此時站在?自己房間前,雨水打濕屋檐,墜落的水滴敲落在?門前木板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章祁月試探性地伸出手,果然,手指徑直穿過木板,無法推開。
正當他打著?哈欠打算和一直沉默的金色光影說話,一抹顯眼的白從山下走來?。
幼年的阮秋盛周身凝出護障,避免衣衫被淋濕。他手中拎著?一個手帕,里面好像包裹了什么東西,警惕地環顧四周悄悄推開面前的房門。
章祁月趕忙快步跟上去,這個時段的自己應該還?在?和大師兄冷戰,那大師兄進自己房間干什么?
他錯身擠進屋內,便看到里面忙活的人。
阮秋盛平攤開手帕,里面赫然躺著?還?冒著?熱氣的甜糕。他快速抽走自己的手帕,左手在?甜糕前一掃,一個白瓷盤子?盛著?甜糕擺在?床邊小?桌子?上。
屋外?的談笑聲由遠及近,阮秋盛不?再多留,匆忙閃身離開房間。動作之快,連章祁月都沒來?得及跟上去,被迫待在?屋內。
他索性坐在?原地,愣愣地看著?那塊甜糕。
原來?從那時起,大師兄心里就已經住進了一個人。
門扇被拉開發出聲響,隨著?孩童的歡呼聲,章祁月這才抬起眼眸。
“甜糕!師尊果然還?是疼我的,最喜歡師尊了!”
章祁月眼前泛起霧氣,嗤笑一聲:“沒良心的小?孩。”卻想到了什么,嘴邊笑容多了分無奈,又添上一句,“還?有?一個小?別扭精。”
周遭再次變幻,章祁月再次睜眼發現?自己躺在?地面,旁邊兩個小?孩坐在?門前臺階上,其中一個人悶悶不?樂地托腮道:“二師兄,下次你還?去師尊門外?練劍吧?我跟你一起,只有?這樣大師兄才會跟著?過來?。”
沈琦壓根沒抬眼,擦著?長劍道:“想找大師兄,你自己去找他不?就行了。”
誰知這句話剛說完,便被立刻反駁回去:“之前我還?沒靠近大師兄那里,就被他兇下去了,要是找他說話真這么容易,我也不?至于天天在?師尊門口蹲他,和他吵架!”他低頭戳弄著?沈琦那半死不?活的花,小?聲嘟囔著?,“還?不?是因為想找大師兄玩兒……”
章祁月坐直身體,瞄向一旁的金色光影,顯然他現?在?不?清楚這是哪段時間,自然也推測不?出這對話中的故事。
接到暗示的光影自然而然開口道:“你之前想和大師兄親近,但是你所?居的是夏景,自然是一身單薄衣衫。你剛攀上山頂就被大師兄撞見,他看了一眼就直接把你趕出去了,從那之后?你便再沒有?上山找過他。”
章祁月靜靜聽著?,撐著?地面站起身,長嘆口氣:“當時我們失去一魂的影響不?止是阻礙修煉吧?”他對上金色光影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還?有?情感。”
小?孩是最容易表現?自己喜怒哀樂的存在?,同樣也是最容易把喜歡掛在?嘴邊,對喜歡的人總會想方設法去貼近對方。
可在?回憶中,章祁月發現?他們將心底的情感以?另一種方式所?表達出來?——那便是讓對方厭惡自己。
他不?信其中沒有?什么東西在?干涉。
那金色光影沒有?說話,只是略帶深意地瞥了他一眼,緊接著?他們出現?在?漫天風雪的山頂,山路上還?有?一個越跑越遠的身影,唯有?大師兄瘦弱的背影停留在?原地。
光影帶著?他來?到了話語中的情景。
山頂有?多冷,章祁月是知曉的。雪花無聲無息地飄落,大師兄的發頂、肩邊已經積了一層白,他滿眼心疼,卻又無能為力。
在?白芒的世?界中,再無聲音,只有?佇立在?原地不?動的身影。
章祁月面帶焦急停在?阮秋盛身邊,雙手抬起想要為他擋下落雪,卻眼睜睜看著?雪花不?受半點影響,穿過自己的手掌。
在?這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靜默地看著?這一切。章祁月半蹲在?阮秋盛身邊,全然不?顧沒有?人能聽到自己的聲音,仰頭看著?那雙失落的眼眸,心也跟著?被揪住。
“大師兄你冷不?冷?”
“大師兄,別看了。”
“大師兄我們回去好不?好?”
“大師兄……對不?起。”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