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奚昭璟瞳孔驟然睜大,快步后撤數步,手中扇子扇得極快, 竟想悄瞇瞇地重新跑上樓躲在門后聽墻角。沈琦自然不給他這個機會,不等奚昭璟踏上第一個臺階, 就被沈琦揪著領子扯下去:“走, 跟我?去練劍?!?
“大清早的要練劍你自己去練!我?又不跟你們一樣是個修仙的!”奚昭璟死死抱著欄桿不肯松手,讓他錯過熱鬧去看劍術?簡直荒唐!他寧愿重拾舊活——跟那群小乞丐吃街食。
“你,去,不, 去。”
一字一頓, 滿含威脅。
沈琦左手緊攥奚昭璟衣領, 嘴邊掛著一抹假笑?, 這簡直就是死神降臨。奚昭璟感覺自己要是說一個不字, 自己今天?可?能就要交代在這了?。
他脖子一縮, 站在沈琦身邊挺直腰板, 望向屋外風景不住長嘆:“這夏日清晨,才是人?間最美的風景, 當然要去賞一賞大自然所贈予的寶物?!蹦歉呗柕纳矫}中偶有翠色點綴的扇面展在胸前,學著書?生那般儒雅揮扇,好一個風度翩翩小公子。
只可?惜這位公子僵硬地扭頭動作?暴露了?一切。
“琦哥,能看到你瀟灑英俊的劍術,我?此?生無憾。那么,哥,我?們走吧。”毫無感情?,全靠笑?容撐著,尤其是那雙眼睛,竟有種慷慨赴死的感覺。還沒走幾步,奚昭璟又停下腳步,戀戀不舍地回望樓上房間,再次悲憤地扭頭,“琦哥,我?們都走到大門口了?,離樓梯八丈遠,你不用再提著我?衣領了??!?
沈琦沒理會他,繼續自顧自走著,只不過手上勁倒是松了?些?。
真是搞不懂,大師兄和小師弟談情?說愛,他這個行走錢包湊什么熱鬧。還不如跟他一起?去找修養劍身的靈丹妙藥。
劍才是劍修的命,認主的仙劍,那可?是寶貝的存在!
手被拉扯著,從門外到樓上一路沒停,直到房門啪地一聲落鎖,章祁月都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一回事。他看著阮秋盛有些?嚴肅的神情?,心臟仿佛墜入深淵——他是不是哪里?惹到師兄生氣了??
意識到可?能是話本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為自己擅自動手沖撞他人?。章祁月腦子一團亂,卻本能地將所有過錯全部攬在自己身上,惴惴不安喚道:“師兄,我?”
“先別?說話。”
短短四字讓章祁月呆滯在原地。這是阮秋盛第一次打斷他的話語,也是第一次這般心神不寧在他面前踱步。神色冷淡,眸中的沉重宛如利劍刺入他的心口。
他是不是被師兄討厭了??
莫名的恐慌席卷章祁月,他猛地抓住那晃來晃去的純白綢緞,死死攥著不肯松手,嘴唇顫抖卻又說不出話。
他該說什么?說大師兄你別?不喜歡我??說大師兄那本書?不是我?寫的,你不要生氣?還是說之前我?不該咬你?
千言萬語,到嘴邊只剩下那句無助而又迷茫的“對不起?”。
可?是他又在對不起?什么?對不起?,自己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擾亂大師兄修行?他心亂如麻,根本捋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盲目地去抓住那縷光芒,不愿讓其離開。
阮秋盛不會讀心術,他不知道章祁月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從聽清話本的第一句開始,再到后面章祁月將他護在身后,再加上之前的種種行為,一個隱約的猜測在他心中定型,可?他又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如果不是自己心中所想,如果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一廂情?愿該怎么辦?如果自己曲解了?對方心意,一意孤行表達出自己所想,那會不會耽誤他修行?
師尊說過修仙需靜心,他該怎么辦?
心事重重的兩個人?懷揣著對彼此?的愛戀,隔著薄薄一層透紗窺探對方,卻無人?敢戳破那層最后的保護膜。
阮秋盛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章祁月,卻撞進那雙委屈而略帶絕望的瞳孔,像只棄犬用那滿含淚水的眼睛直直注視著離去的主人?。
巨石落入池中揚起?水花,阮秋盛微微愣神,到嘴邊的話猛地拐了?個彎:“折戟宗宗規第二條是什么?”
不是的,他不想問這句,他想問的是師弟你會不會害怕道心不穩。
章祁月身子一顫,震驚地抬頭對上阮秋盛,似乎想要從淺灰色瞳孔中找出別?樣的感情?,片刻后他的手緩緩松開,任由著綢緞從他指縫間脫落???偏又不死心,拉住最后一點衣角,如實回答道:“同門弟子,恭睦有愛,敬重師長不可?逾距。”
“師尊曾經教誨過什么?”
阮秋盛心如刀絞,明明自己不是想說這些?,卻不由自主想要用這些?話去刺激著對方。哪怕他曾經確實不顧一切坦然面對自己的心動,可?真正擺在現實中,他卻退縮了?。
他害怕觸碰名為愛的鏡面,只能一步步后退,連帶著將面前的人?也慢慢推遠。
誰知,阮秋盛問完這句話,章祁月倒是變了?臉色。只見他收回悲傷模樣,低頭沉思片刻,松開手心最后一點布料,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