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永勝接過信箋。信紙已經(jīng)干了,卻留下了滿紙淚痕。
“勝兒,當(dāng)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不在了。我十八歲入宮,伺候你父皇二十年,自問盡心竭力。母親唯一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看著你登基。可你父皇的心日益向著衛(wèi)晴桑那個賤人,我不得不命人給她下毒。如今東窗事發(fā),我深恐連累于你。特與你舅父商議,若我遭逢不幸,他將保你登上帝位。自古最無情便是帝王家。勝兒,容家的命運全在你一念之間,切不可婦人之仁。切記,切記。”
蕭永勝看完信,落下兩行淚,浸濕了信紙,與容貴妃的淚痕融為一體。
容修謹(jǐn)趁機將事情一一說給蕭永勝聽。
蕭永勝終于明白他的父皇是怎樣的一個人。他抹了抹眼淚,眸子里透出一股子決絕:“舅舅,母妃讓我怎么做?”
容修謹(jǐn):“我只問你,你父皇為了衛(wèi)晴桑逼死你母妃,你恨他嗎?”
“恨!”蕭永勝咬著牙,緊緊捏住信紙。
容修謹(jǐn):“我再問你,若我要你殺了他為你母妃報仇,你會殺嗎?”
蕭永勝的神情漸漸扭曲,額頭的青筋跳了又跳,過了良久才從牙齒縫里蹦出一個字:“殺。”
容修謹(jǐn)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不枉你母妃拿自己的命來護你周全。”
過了兩日,容貴妃入殮。春寧宮內(nèi)外掛滿了白色的燈籠,宮人們都是素衣白裳。案臺上燃了一對白色的蠟燭和幾炷香。香煙裊裊,散發(fā)著淡淡的味道。
蕭永勝披麻戴孝跪在一邊。蕭永安等人作為晚輩也一同跪著。哀哀戚戚的哭聲讓整個春寧宮愈發(fā)壓抑。
蕭云川來看容貴妃最后一眼。他的眼眶有點紅,眼神里充滿了疲憊與內(nèi)疚,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他走到容貴妃的棺木前。容貴妃穿著皇后才能穿的冠冕,盛裝打扮,一點都看不出額角的傷口。她靜靜地躺著,嘴角似乎還帶著些許微笑,看上去只是睡著了而已。
蕭云川落下一滴淚,滾落在容貴妃的臉上:“容玥,是朕負(fù)了你。”
蕭永勝冷冷地看著蕭云川。他想到容修謹(jǐn)與他講起的容玥與蕭云川的過往,想到容家為蕭云川做盡的惡事,想到他母妃慘死的模樣。他深深吸了口氣,似乎對線香所散發(fā)出來的味道格外著迷。
蕭云川撫過容玥的臉,朝一邊擺了擺手。太監(jiān)們上前,合上棺木。
哭聲又響了起來。蕭永勝卻沒有哭。
蕭云川回到案臺前給容玥上香。蕭永勝親自為他點香,恭恭敬敬地送上。
蕭云川拍了拍他的手:“勝兒,你母妃雖然走了,但你還有父皇。父皇會好好培養(yǎng)你,讓你做一個合格的君王。”
蕭永勝:“謝父皇。”
蕭云川接過香,親手插進香爐里。
“容玥,你放心,朕不會忘記你。朕……”蕭云川話沒說完,突然覺得嗓子里一陣甜膩膩的堵得慌。再張口,竟吐出一口血來。
現(xiàn)場亂做一團。
蕭永勝扶住他,高喊:“快傳太醫(yī)。”
太醫(yī)很快就來了,會診之后說是皇帝因為情緒激動中了風(fēng),能否醒過來全看天意。
蕭永勝拿出了儲君的架勢:“沒用的東西。治不好父皇,孤要你們統(tǒng)統(tǒng)人頭落地。”
蕭云川突然病倒,宮里上下全都亂了陣腳。蕭永勝一邊要操持容貴妃的葬禮,一邊又要穩(wěn)住大局顯然力不從心。
季瀾一直冷眼旁觀,看到這驚天巨變他不但沒慌,還悄悄對蕭永安耳語了幾句。
蕭永安站起來,對蕭永勝道:“二哥,父皇病重,您身為太子要肩負(fù)起天武朝的重?fù)?dān)。永安身為女子幫不上什么,但送容貴妃入皇陵的事,永安愿意為二哥分憂。”
蕭永勝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打了個轉(zhuǎn)。他與蕭永安雖不親厚,但眼下皇族里也只剩下蕭永安。何況那日,蕭永安也曾為容貴妃說話,為他母妃爭取了三天活命的機會。
蕭永勝想了想,道:“那便有勞皇妹了。”
蕭永安:“二哥放心。”
蕭永勝親自把蕭云川送回養(yǎng)心殿。
這時,蕭云川已經(jīng)醒來。只是不知為何,他的手腳全都動不了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蕭永勝坐到他的床邊,替他蓋好被子。“父皇,您醒啦?”
一直跟著的許公公聽說皇帝醒了,忙上前兩步,想要看一看,卻被蕭永勝一巴掌掀翻在地。
“本太子與父皇說話,你個閹人湊什么熱鬧?”蕭永勝冷冷地看著許公公,“來人,把他給孤拖下去亂棍打死。”
蕭云川睜大了雙眼,嘴里含糊地發(fā)出幾聲嚎叫,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蕭永勝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笑道:“父皇想說什么?”
蕭云川喉嚨里發(fā)出一連串奇怪的咕嚕咕嚕的聲音。
“父皇是想喊人嗎?”蕭永勝笑得更加陰翳,“可惜呀,您從今往后都開不了口了。我在線香里加了幾味藥。旁人聞了沒事,可若是有人曾經(jīng)聞到過我母妃的香片,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