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祖父曾經在朝為官,后來致仕回鄉做了富貴員外郎,多年的財富積攢讓后面的人吃喝不愁。他自然是看不上這只書箱的,即使前面的人曾鄭重告訴過他,這個書箱是仙人所贈。
他當然知道什么是仙人,他祖父在世的時候,家里還住過呢,至于后來嘛,不提也罷。
反正他自從金榜題名后,家里就又從小山村搬出來,再沒回去過了。
這次來云鶴城,當然是因為身邊這個呆子領命來這邊暗訪考察這里的謝府君,他實在不放心才跟來。
他家里之前和這里的仙門有些關聯,此次云鶴城的災禍是仙人斗法所引起的,可不是他們這些凡人能摻和的。偏偏身邊這個呆子總以為所謂的仙君和他小時候遇到的那個一樣,讓他頭疼不已,說了多少次都沒扭轉過印象來。
“是他!”前面的人激動得熱淚盈眶,一點都沒有一品大員的風范,“他還是和以前一樣!”
“嗯,是啊。”
這一次,后面的人沒有反駁他,而是應道:“是真正的仙人。”
“放學了不回家,還在外面玩!”終于找到人家長著急冒火怒氣沖沖教育小孩,“不好好讀書整天就知道瞎玩!”
一群原本高高興興的小孩都收了笑,噤若寒蟬。
這兩個大哥哥親切和善,可有意思了,特別是那個白衫金領,襕邊是金色勾連云紋,著墨藍色束腰,看著極其富貴的大哥哥,一邊走還一邊給他們變了幾個戲法,從袖子里掏出來好些吃食和玩具,給他們看得一愣一愣的。
另一個大哥哥雖然不怎么說話,可也時不時笑一笑,特別是當他看著那個大哥哥時,連帶夕光都柔和了。
來找人的家長看著就很兇,一群小孩趕忙散開回家,只剩下男人的孩子。
“我記得你當年不也是這樣?”顧雪洄看著眼前人,笑出聲來,“你忘了我可沒忘,還記得我嗎?”
男人看著顧雪洄呆住。
眼前人是他此生所見的風流無雙,他怎么可能會忘記。
他小時候上學,和他的孩子一樣是讓先生頭疼不已的學生,是孩子里面的老大,帶領一群跟班到處耍,什么熱鬧都要湊一份。
有一天學堂外來了個極其好看的大哥哥,不僅和他們一起放風箏,還送了好多好吃的給他們。
他接過吃食,忽然想起先生教過他們不要拿陌生人的東西,特別是吃的。然而他回頭看一眼先生,卻看到先生原本想發怒,不知為何又壓了下去,竟然笑起來。
之后那個大哥哥就和先生一起回家了,第二天上課,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拿著戒尺打他們讓他們吃教訓,而是給他們講起了云鶴城的傳說故事。
仔細算來,竟然已經是三十五年前的事了。
三十五年過去,先生早已離世,而他也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孩。
讀書沒有讀出什么名堂,他按部就班成婚生子,然后再把自己的孩子送來學堂。
他和他的父母一樣,希望自己的孩子學有所成。
三十五年前明眸善睞,言笑晏晏的大哥哥沒有任何變化。
當年他還是個小孩,只比這個人的膝蓋高一些,如今他的樣貌看著就比這個人的年紀還大上不少。
還有他身邊的人,他記得這個人是他的師侄。
兩人的容貌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單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讓人自行慚穢,生出面對高山的仰慕感。
陡然意識到兩人的不凡,男人下意識收聲后退不敢直視二人,眼睛向下。
昏黃的日暮里,他看到兩人牽著的手。
“爹?”
男人的孩子沒有發現他的異常,老老實實走到他身邊要跟他回家。
“怕什么?”顧雪洄輕笑,“讀書讀不會就不敢見我了?”
男人囁嚅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的孩子不識仙君真面目,還敢問他是否明天還能再來。
“來。”顧雪洄蹲下來,在他眉心一點,“所以你明天記得要等我,我帶你去城外的仙山看看,如何?”
“好!”
他的孩子應完,才想起家長在身邊,忐忑地向男人看去。
“你的孩子資質不錯,”賀懷霄說道,“要是真想走這一條路,可以來看看。”
他指了指那條環繞云鶴城的山脈,云霧縹緲,他一個凡人實在看不真切。
他有些茫然,只能盡量凝神去看,隱隱約約似乎看到東側的山脈有紅艷的霞光,等他想要看得更仔細,卻又沒有了。
“無妨,明天見就是。”
顧雪洄打了個響指,一陣風吹來,河岸邊的楊柳呼啦啦糾纏在一起,梨花簌簌飄落。
待他回過頭,兩人已經不見蹤影。
他牽著孩子在滿是梨花香的河岸邊許久不動。
“爹,剛剛那個是……是仙人嗎?”他的孩子問。
“是。”
他跪下來朝兩人剛才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