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觀星師,推演師也占卜出災禍將來臨的兇卦。
一石激起千層浪。
百姓聚眾滴血請命,叩請修仙宗門做主,抓妖,殺妖,挫骨揚灰。
他們沒有道行,沒有修為,壽命短,身體脆弱,在危險來臨時變得戰戰兢兢,只能跪在世家門口,以自己的方式避險保命。
于是,包括書宮在內的諸仙門終于妥協,派遣弟子組成隊伍,負責巡邏與追捕。
歸元山派出的是驚雷峰一脈。
這些年輕小子全部是江逾白師弟,幼時常在一起讀書修行、玩笑打鬧。無論何時都是江逾白的追捧者,有的甚至唯大師兄馬首是瞻。
故而,與其他隊伍格格不入,暗地里互相吵鬧過數次。
這晚,他們搜索到東疆邊緣,再往前三百里就是渡厄城。
東邊煞氣足,不過酉時就刮起了陰風,幾支隊伍不得不投宿客棧避風沙。
此刻,眾隊伍正坐于大堂用飯,他們本天南海北,甚至有些還在上次的瓊林宴起過沖突,便都互相坐得遠遠的。
不過,雖各有不和,但出門前長輩交代過要和睦相處,以捉妖護蒼生為己任,故而心里媽賣批,臉上笑嘻嘻。
“唉,都搜到這了,結果羅盤突然沒動靜了,真是氣死了!”席間有人突然抱怨一聲,長吁短嘆,死了爹娘般苦喪。
這人穿山水墨袍,是書宮靈修,手中拿著追蹤羅盤為眾人引路,本來羅盤銀針一路靈活,偏偏進入東疆便失了靈,猶如死物。
渡厄城心地形詭異,任誰也不敢冒進,只能僵持在此地。
他撇撇嘴,氣得半口飯也不想吃,任誰勸也不聽。
剎時,有人兀地開口,“羅盤是靈器,夜間邪氣重,說不定明日晨起就好了。”
“用些吃食吧,莫氣壞身體。”
“待會兒我給你修修。”
這人講話溫和,親切感十足,給人春風化雨之感。
眾修士齊齊向他看去,有幾個女修悄悄紅了臉。
“清潯師兄,你慣會為人著想。”
“師兄,你也多吃點!你都瘦了。”
“就是,這段時間,沈師兄日夜忙于制定路線、捉捕妖物;還要分心照顧我們,一定累壞了。”
他們原本齊聲贊美感謝沈清潯,但總有嘴賤的,愛挑事,說著說著就偏了話頭。
“明明不該歸咱們書宮管的事,卻要清潯師兄費心費力。”
“看看人家歸元山,長老弟子心大得很勒!”
“歸元修士不但修劍,還修厚臉皮,換做是我,哪會有心思坐在這里吃飯喝水啊!”
“我若是歸元弟子,現如今定闖進渡厄城心,把那大妖和叛徒逮出來,就地正法,清理門戶!”
旁邊女修拿手肘懟他好幾次,示意他‘以和為貴’,順便睨了下大堂的東南角。
大堂東南角,正是歸元劍修所坐的位置。
縱然隔了道屏風,但修道者各個耳聰目明,哪有聽不見的道理。
那賤嘴巴說第一句時,容舟便捏碎了只瓷盞,茶湯飛濺滿衣角。
容舟身為二師兄,負責此次帶隊。
剛接到任務,或者說剛聽到從渡厄城傳來的消息時,容舟幾乎被氣笑了。
黎纖是妖?
這他媽怎么可能呢?
是哪個憨批說的,死不死啊!
他陪江逾白與黎纖相處數日,自然清楚黎纖為人。
更何況,他兩顆眼珠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見識過,黎纖是如何對待江逾白的。
容舟一個腦袋兩個大,前段時間,他幾乎天天跟驚雷峰師弟,講黎纖在書宮、流月城的表現,并逐一拿出黎纖是人族小少年的論證。
‘你見過做噩夢時哭花臉的妖嗎?’
‘你見過愛吃小酥餅和砂糖果的妖嗎?’
‘你見過伶仃小小只,單手就能拎起來的妖嗎?’
如此種種,容舟講了千八百遍,今日是不想再說了。
他撣落衣袍上的水漬,踢開板凳,三兩步走到大廳中央,一把提起賤嘴巴。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左右開弓打出五六拳。
“叫你嘴巴賤!”
“爺爺今天打死你!”
“追蹤羅盤不是壞了嗎,正好用你的生魂給我們歸元修士引路!”
吵鬧聲漸起,有人拔劍抽刀,有人搭弓拉箭。
沈清潯見狀不妙,忙開口阻撓,“好了,大家聚此地捉妖,當同仇敵愾……”
“捉妖?同仇敵愾?”容舟打斷沈清潯,怒目而時,“你也認為黎纖是妖?”
“在書宮與流月城時,你與黎纖接觸過數次,如今竟也冤枉他是妖?”
容舟本就眉目凜冽,此刻發起脾氣,反倒有幾分咄咄逼人的傲慢。
沈清潯站在兩方中間,不但隔絕兩方隊伍的敵意,還要承擔的怒火,看起來很識大體,也格外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