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急敗壞地跳下鳥身,在空間納戒中,一通翻找,尋了輛金燦燦的小馬車。
黎纖瞧著新奇,輕眨濕漉的眸,“是玩具嗎?”
丘尋越抽了抽眼皮,唇齒流瀉輕蔑,吐出二字,“土鱉。”
黎纖小聲反駁,“我不是鱉,是魚,你是大瘋狗。”
鍍金玄鐵馬車行在蜿蜒的山路上,八馬并乘,黑白各半,蹄聲韃韃,蹄下攪得塵土飛揚。
輿底的嵌了數道中空暗層,內有小山堆似得靈石劇烈燃燒,為馬車增速。
車廂內辛夷香繚繞,馥郁芬芳,霧澤朦朧,惹得人昏沉欲睡。
江逾白盤腿坐在廂外邊板上,吐氣納息,入定識海,調理真元。
金丹雖已復原,但仍存在無數細碎裂痕,加之體內靈流不穩,渡厄城內險相環疊,他認為,當以提升實力為先。
黎纖坐在他旁邊,一邊晃悠伶仃細腿;一邊仰著腦袋,用手指扒拉懸掛輿頂的六角鈴鐺,不亦樂乎,自在逍遙。
殘陽西斜,薄暮冥冥之際,小妖怪魚餓得肚子發癟。
他掰開一顆紫薯包,把大的那塊留給江逾白,自己吃掉剩下的小半墊肚子。
之后輕靠在江逾白背上,蔫巴地等著白白‘睡醒’帶他吃飯。
前方橫了條浮空吊橋,藤蔓纏裹鐵鎖,橋底蔥籠青草堆積,此間幽靜岑寂,唯有幾點流螢飛舞。
因吊橋過窄,容不得太大規格的馬車,黎纖跳下邊板,卸下兩匹馬,系在橋頭。
他抱了些雜草喂馬,復屈指敲了敲窗欞,沖丘尋越道,“把車變小些。”
丘尋越用鞋尖勾起鮫紗簾帳,睨了眼吊橋,伸手摘下貼在車廂內的兩張符篆,順便吐槽道:“寒酸。”
此刻,江逾白靈識歸位,真元運轉兩個小周天后,只覺經脈活絡,靈流通暢,通體皆感神清氣爽。
城門口的守衛是兩個壯漢,一位斷臂,一位黔面,惡聲惡氣地詢問四人來歷及目的。
江逾白淡然應答,“南邊來的,找刺激。”
守衛哽住,瞪著眼珠,胡亂將他打量一番。
這年輕公子眉目清雋,風神俊逸,偏偏是個傻紈绔,來這找刺激,也不怕被城內的女邪修榨干陽氣。
幾通拉呱扯皮,又繳了兩袋靈石做進城費,守衛終是拉開狗頭鍘般地城門放行。
甫入門,便有一派盛景撞進眼簾。
此間乃界外地,無明月清風,更無暖陽微雨,只有似火似血的靡艷。
血月倒掛蒼穹,漫天紙燈飄蕩,寒星與燭火交相輝映。
主街人群繁多,服飾各異。
半獸人、亡命徒,畫皮鬼、三個成串,五個成堆,拉幫結伙,湊在一起滿街地叫嚷撒潑。
道路擁擠,行人摩肩接踵幾人走走停停,差點被人群沖散。
小‘土鱉’黎纖縮在斗篷里,東瞧西看,瑩亮眼珠流轉,吸納連綿的紅光。
復行十余步,有戲臺橫置,柳琴勾魂,琵琶奪魄,白面紅唇的樂妓,披著朱紗袒胸露臂,咿呀彈唱。
江逾白連忙去捂黎纖的眼睛,告誡道,“別看。”
丘尋越嗤地一聲,心道江逾白這會兒倒成正人君子了。
“我們先找家店安置下來。”江逾白攬著黎纖沖出人流,隨意地閃進街邊的客棧。
他早先聽師父說過,渡厄城的客棧十個里頭有九個半是黑店,所以,分好房間后,便立刻捏訣做法,結成一道禁止,罩在房內。
事后,江逾白退出房門,準備為陳文設道結界。
誰知,轉了個彎,卻在陳文的門口撞見丘尋越為其布置防護結界。
第101章 渡厄城·三
“不用擺出一副詫異模樣。”丘尋越鳳目微凜, 嗤道:“他好歹給我當了十天的便宜爹。”
江逾白不想理瘋狗,轉身抬步欲走,卻被叫住。
“現在去綣云樓。”
丘尋越捏著金印紅筏, 幾滴血自指尖迸濺,落進紋印, 瞬息, 粲金的花束浮現眼前。
樹影婆娑, 傾瀉進泛黃的紙窗,與樓梯拐角一道纖瘦影子交錯。
江逾白眼角余光流轉, 瞥到那抹‘小心謹慎’的身影, 突兀地問道, “綣云樓有甜點否?”
丘尋越被氣死了, 狠狠吐出大口濁氣, “有!”
綣云樓地處渡厄中心,是有名的煙花場,銷魂窟。
廣據數里,地勢高聳,毗鄰一汪碧水,碧水江迂折逶迤, 不枯不竭,冬接幽冥水,南延折吾海。
此時, 江心有二人對立,各執三尺長的鐵劍,薄唇緩慢闔動, 不知在言語些什么。
綣云樓里,黎纖臨窗而坐, 手扒著大敞的窗扇,眸中散發柔和的視線,穿透燈火,飄過湍流,遙遙地黏在江逾白身上。
他計劃好了,若是白白挨了欺負,自己就跳進水里,一腳踢飛丘尋越。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粗布麻衣的半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