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甫一推開木板門,就見黎纖站在石檻處,臉色焦急,看起來正要開門出去。
“白白!”
黎纖撲進他懷里,抱了好一會,才委屈地揚起頭,哽聲道,“白白去哪了?為什么不帶著我?”
“睡不著,出去走走。”江逾白晃了晃手里的紙袋,“給你帶回來了春卷和小籠包。”
第96章 永安郡·完
黎纖坐在小板凳上, 邊吃春卷,邊偷摸去瞧江逾白。
晨間清新,小院安靜, 唯有咯吱咯吱的細碎咀嚼聲。
少頃,黎纖舔了舔沾了酥渣的唇角, 小心翼翼地湊過去, 糯糯問道, “白白,有心事?”
江逾白兩盞涼茶入口, 一半潤了肺腑, 一半凈了心, 倒不似方才疲頹。
他不避諱道:“有, 我見著我外公了。”
以往, 遇到了事情,他總是云淡風輕,向來不與他人言語,像是深邃遼闊的江海,獨自吞進所有烽火銳箭。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的魚那般在乎他, 連他一絲微小的表情都能察覺出來。
所以,他不想再隱瞞黎纖一星半點。
黎纖歪歪頭,虎牙尖抵住下邊唇瓣, 神色懵懂。
“外公?”
——外公是何物?
大傻魚不知道什么是外公,也不太敢問。白白本來就不開心,他怕問了會雪上加霜, 再惹白白煩躁。
所以,只能不懂裝懂, 努力地豎著耳朵聽,希望江逾白把所有煩惱都倒給自己。
看出他心中所想,江逾白粲然一笑,解釋道:“外公,就是娘親的爹爹。”
“昨晚我在丘府圍墻外見到他了,他的行為舉止比較可疑。”
黎纖反應須臾,道:“所以,白白有些懷疑他?”
江逾白微不可查地頷首。
“白白。”
黎纖上身前傾,伸出胳膊,攤開手覆在江逾白頭上,輕輕揉搓。
與江逾白以往安慰他的方式如出一轍。
大傻魚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江逾白,只能笨拙地照葫蘆畫瓢。
“我們還去不去城主府邸?”
刻薄的聲音傳來,丘尋越揚聲打斷他們倆。
他站在四方桌前,眼圈烏黑,面色陰郁,飽含戾氣的目光上下地掃視二人。
恨不得在他倆身上剜出幾個洞。
從昨晚到今晨,他快要被這二人膩死了!
他昨晚睡在二人隔壁,欲闔眸休憩之際,便聽見床板震蕩的聲音,而且愈發兇猛激烈。
想不到江廢人看著疏朗坦蕩,有浩然正氣,可搞起腌臜事來,倒半點不含糊。
惑心幻陣束縛自己九成真元,連個隔音訣也捏不成。
好不容易等到兩人鳴金收兵,偃旗息鼓,正昏昏欲睡之時,又聽到聲聲不歇的軟糯呢喃。
小蠢貨看著呆兮兮的,實際上嘴巴甜得很。
張口‘白白,我要與你成親’,閉口‘我與白白永遠不分離’。
丘尋越愈想愈怒,一屁股坐在石椅上,沒好氣道:
“丘氏家族龐大,等級森嚴,你們倆同我進府,得守規矩。若是因做了某些下流齷齪事被攆出來,可別怪我!”
他‘啪’地把納戒拍在江逾白面前,用僅剩的靈力開啟納戒空間。
數道銀光乍現,大片白霧氤氳。
待三兩瞬息后,霧霾消弭,眼前的海棠樹與梨木桌扭曲變形,三人置身于一屋舍。
室內寬敞堂皇,角落堆疊叮當環佩,玉石瑪瑙。
中間有幾排銀架子,掛著件件嶄新的袍裳,毫無例外地,均繡著象征十方無相家風的雪山松獅圖。
江逾白面無表情,瞧傻子般瞧他,“這是做什么?”
丘尋越扔給他件披風,“換衣裳。”
三人一路徐徐而行,至流月城主府時,恰逢府門大開,一時賓客盈盈,車填馬隘。
丘尋越穿的是本家家紋服,有通身的富貴相,一把鎏金折扇大開大合,幌得守門小廝睜不開眼,恭維了幾句,也沒要請帖,竟直接放了三人進去。
離晚間的流水宴尚有個把時辰,眾人被各自安置,有去客房小憩的,有到戲臺聽曲的。
比如丘尋越,明明是個‘沒出生’‘不該存在’的人,仍舊能板著臉,拿腔拿調,理所應當地坐到上首去。
也有游覽于九曲回廊,蓮池水榭的。
江逾白與黎纖便是其中之一。
后院彩綢飄蕩,花熏馥郁,連假山頂綴著的吊蘭都被系上了紅繩。
黎纖縮在蓬松的斗篷里,趁著旁人不注意,悄咪咪地扯下一小截,纏在食指上轉圈玩。
小妖怪一路搖頭晃腦,眼珠瑩亮,左右相看。
這是他第一次見人族成親,對各處都很驚喜,還想要把每一個步驟都記下來。
腳步聲噠噠的響在青石板路。黎纖突然勾住江逾白的手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