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壽這會頭腦清明些許,兩股后悔交織混合。
一是道自己不該撕破臉皮,惹惱丘棠,日后人家徹底不理他,有了小病小痛也不來找他治,可如何是好。
二是道剛才若再努力幾分,丘棠一感動,或許就跟自己走了。
他既怪自己強硬,又怪自己軟弱。
一時間心底五味交雜,說話也不過腦子,開口便攆江逾白離開。
“我今日難受得緊,治不了病,你去別處醫吧。”
江逾白倒也不惱,悠哉地坐到榻尾,一副要賴在藥廬的模樣。
近臨大婚,惑心幻陣里的時光便不再飛速流轉,甚至有凝滯的跡象,足可見丘棠對這樁婚事的執念。
江逾白心里盤算著,常壽對陳文頗有鄙夷不滿,似是知曉諸多隱情,倒是不妨留下來問個清楚明白。
他拿出兩簽票貼,捏在指尖略略一晃,“我愿出兩斗靈石,換得在貴舍住兩日,如何?”
自殷無涯來懸星院看他一次后,他便富得流油,花錢也有了一丁點的‘紈绔做派’。
常壽抽走票貼,舉在面前,迷眼瞧了瞧,突然,‘啪’地仍了出去。
他氣道“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你沒有,就算作假蒙人,也得編的像一點,連歸元驚雷峰峰主的名字都能寫錯。”
“!!!”
江逾白頓住,及時反應過來,算算日子,他師父現在還是個少年人,成日里不是欺負尤夫子,就是在和晏先生鬧著別扭,哪來的本事做峰主。
他硬著頭皮,尷尬地收回票貼,道,“你錯過了發財的機會。”
見狀,黎纖戳了戳他的后背,緩緩從口袋里,掏出一顆蚌珠,“白白,用我的小珠子。”
江逾白回頭,拒絕道:“這是你的,我”
“也是白白的。”大傻魚笑笑,“我的就是白白的。”
紅日傍著山巔,晃晃蕩蕩,有沉墜頹態。
梨花海棠下,幾人支起小矮桌。
江逾白擺了碳火盆,鋪了鐵絲網,把碎肉塊和土豆條串在竹簽上烤著吃。
丘尋越坐得遠遠的,生怕聞著丁點膻腥味。
黎纖蹲在江逾白身邊,臉頰被爐火烤著,泛起淺淡的粉,軟嘟嘟的,像是槐序時節的桃子。
大傻魚捧著瓷盅,里面有蜂蜜梨子汁,表面嵌著碎冰碴,灼灼熱光里,啜一口,能爽半天。
突地,他的瓷盅被猛地一擊,發出尖銳的脆響。
“兄弟!干了!”
常壽抓著酒壺,與黎纖碰杯,“喝啊,兄弟,我們不醉不歸。”
他雖上午那般偏激,卻也難受得緊,準備再喝上幾壇,醉個三天兩宿,等著丘棠的親事過去后,再醒過來。
黎纖怔愣了一會兒,在常壽濃烈的情緒帶動下,也端起碗,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就被冰得牙齒打顫。
“白白,他為什么那般不開心?”
大傻魚憋了快一天終于問出最想問的。
他明白常壽喜歡丘棠,可丘棠明明平安快樂地活著,常壽為何還不開心?
江逾白嘴角抽了抽,答道,“因為他愛的人要和別人成親了,不屬于他了。”
“成親?”黎纖被搞懵了,白白告誡過他,只能跟‘要與之成親合籍的人’親吻,也沒教過別的。
他磕巴地問,“成親是什么?”
江逾白沉吟片刻,寒潭眸驟閃,“是很盛大的儀式,只能跟自己最喜歡的人完成。”
“成親以后,你便只屬于他,他也只屬于你。永遠在一起,兩人到死都不分開。”
低醇的聲音,尤如神邸呢喃,渾在風中,敲打著大傻魚的心尖尖。
——只屬于我?
——永遠在一起?
黎纖沉默須臾,就訥訥道,“成親需要準備什么嗎?”
大傻魚想和白白永遠在一起,想和白白成親,但他不敢直接說,怕委屈了江逾白。
在折吾河時,妖怪們要認他做大王,都是要上供些食物的。
想來,若要成親,定是也要送些貴重寶貝的。
“呃”
江逾白顯然沒想到他獵奇心竟這般重,可自己也沒成過親,合過籍,只得挑知道的來答,“男子需要下聘禮,大抵是送幾箱子金銀寶物。”
——要幾箱子啊。
黎纖悄悄地從袖口伸出手,去摸掛在身上的破口袋。
如今,口袋癟癟的,只余些上古法器,連蚌珠也沒剩幾顆。
他抿抿嘴,鴉睫輕顫,在眼窩暈開小片陰影。
——白白那般珍貴,確實是值許多的寶物來換。
可他就只有一個破口袋啊,寒酸得要命,拿什么給白白下聘禮。
“除了這些,”黎纖小心翼翼地問,“還有什么?”
聞言,江逾白平白生出幾分驚喜,只以為黎纖對聘禮感興趣,甚至以為黎纖想要。
于是,江少主道,“不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