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屑終于聚合成團,它有數不盡的裂紋,丑陋卻耀眼,它散著爍爍的光華,象征大乘境與圣人境的中界。
江逾白抹去頭頂冷汗,勾唇淺笑,施施然地接納金丹。
昔日,煉氣到大乘,他歷經六載春秋,如今,再遭一遍,竟只耗費須臾。
他再睜眼的時候,丘尋越仍將奔雪劍舉在黎纖頭頂,不過這次,江逾白的手不抖了。
‘轟隆!’
磅礴的劍意來襲,劍勢逆風大作。
只聽兩聲刺耳利響,重劍劃破暗夜,符文陡然扭曲,原本錯綜的樣式解開,成為涇渭分明的直線。
幻陣亦被擊裂,他從內走出,正好對上黎纖眼里的震驚與歡喜。
“江逾白!你煉了什么邪功?”丘尋越將奔雪劍鋒轉了個彎,直直指向江逾白。
他親眼所見,方才,無妄乍閃的劍芒,幾近純金。
那是最輝煌的顏色,象征什么意義不言而喻,他懂,可他不想承認
尋常修士傾盡十生九世盼不來的事,憑什么江逾白就隨便地做到了?
他看著江逾白,目光陰鷙得駭人。
對比丘尋越,丘棠反而驚訝一瞬,便立刻平和下來,她的注意力集中江逾白、黎纖中間,企圖出其不意地逃走。
果然,身后的小鬼在見到江逾白無事后,便放松下來,手中真元卸去不少。
丘棠趁機扭動胳膊,咔嚓一聲,手臂翻折過去,打在黎纖肩頭。
“黎纖!”
江逾白飛身上前,攬住黎纖向后倒退數步。
“白白!”
黎纖紅著眼圈,攥緊他的袖口,生怕他又丟了。
丘棠仰天長笑數聲,瞥了眼被戳爛的腹部,眸中有遺憾閃過。
——終究,是要不得這具身體了。
江逾白見她舉止癲狂,便猜測她可能會選擇自爆,與大家同歸于盡,忙勸阻道:
“前輩!善惡終有報,害你的人該挫骨揚灰,可其后代無錯,子孫無辜。”
“哼,”丘棠偏頭去瞧江逾白,笑其愚蠢可笑,她輕蔑開口,“誰要和你們同歸于盡?”
音落,皮肉暴裂的聲音響起丘棠眼中的冷戾褪去,被瘋狂所取代。怨氣與怒火從腹部的裂口處噴薄而出。
激蕩著周遭的碧波淺溪,草木花疏。
城隍廟頂端朱瓦被寸寸震碎,撲簌簌地落下來,揚了漫天塵土,毀掉月色瀲滟,渡上渾濁的霾。
丘棠的身體極速衰敗,恢復成一具焦尸,像是夜半盛開的曇花,在初陽來臨前凋謝殆盡。
她內體全部的煞氣,迅速聚攏做團,密度厚重,以迅雷之速襲來。
江逾白的金丹尚未復原,修為不穩定,但對付鬼魅的煞氣,倒也不難。
高境者脈絡寬廣,金丹有拳頭大,可汲取更廣范圍的靈氣,也可馭草蔬靈氣。
稍作思索,江逾白選擇用最溫和的草木靈,來化解陰煞氣。
可繞是如此,中間過程,依舊使得地表震顫,在中間裂開數道縫隙。
枯枝敗葉飄零,城隍廟直接坍塌。
阿善與鶯鶯被嚇得直叫,江逾白準備帶著黎纖躍身到二人那側。
可卻為時已晚。
在煞氣消失的地方,地面攥有串串符文。
緊接著幾人的腳下突現漩渦,像嵌滿獠牙的口。
它旋轉著,規模越來越大,直到足以吞并三兩屋脊。
漩渦飛快地上升,眨眼間,將對面三人籠罩…
與此同時,透過霧氣,江逾白看見,燒焦的驅殼里剝離出一道魂魄。
“小鬼們,真是蠢鈍至極!只知道盯著天空,不知道注意腳下嗎?”
丘棠掃過幾人,“更何況,我大仇未報,心愿未了,豈會輕易尋死?”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丘尋越身上,“尋越,你若能突破此陣,我到時再替你治病不遲。”
若破不了,便同他們一起死了罷。
她邊說,邊走向昏倒在腳邊的鶯鶯,彎腰捏起鶯鶯下巴,嘆息道:“不算是多嬌美的皮囊,不過如今也只能借來使使了。”
“不!”
鶯鶯被驚嚇得連哭聲哽咽,抱著阿善欲起身逃跑,“走開!”
“把你的皮囊交給我,”丘棠循循善誘,“我帶你去渡厄城,說不定還能見到你死去爹娘的魂魄。”
鶯鶯的眼神逐步發直,瞳孔渙散,“爹和娘?”
“我好想去見爹娘,想讓他們疼我,護著我。”
“鶯鶯!你別信她,快走,快跑!”
丘尋越把拳頭砸在漩渦的邊緣,卻連朵浪花也砸不出。
江逾白摧動無妄,重新凝聚劍勢。
須臾,劍尖勝烈火滾燙,劍勢大起,他握緊劍柄,直刺陣眼。
而,就在此時,漩渦閉合,惑心幻陣已成。
兩股不同體系的強大力量,在眾人眼前相遇,碰撞,互相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