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是!
這衣裳的袖口內(nèi)襯處繡了兩面復體魚紋。
四只由藕荷色細線繡制的魚兒栩栩如生,或安靜或跳脫地崩躍于碧色綢面。
四條收尾相鄰的鯉魚中間嵌了只指尖大小的珍珠,光滑潤澤,映著懸掛于墻角的麻油燈的火光,格外炫目。
衣服款式好看,繡工精致。
只是,量個身形,換個外袍要這般久嗎???
江逾白不自在地皺起眉頭,食指無意識地輕敲桌面。
倚紅妝的老板是個四十出頭的女人,卻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仍舊嫵媚動人。
老板娘抬眼,順著江逾白的目光望去。到底是做了二十年的買賣生意,見了各式各樣的男人女人,鑒貌辨色的本領一頂一。
稍細思量,便知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高門大戶的公子有個小臠寵也不足為奇。
這種事她見多了,平時海枯石爛,矢志不渝。到了成親的年齡時照樣拍拍屁股走人,乖乖回家傳宗接代。
自上而下地掃視江逾白一身行頭,再此人結合方才的談吐。
老板娘得出第二個結論。
這公子必定是個有錢的!
狹長的丹鳳眼微瞇,計上心頭。
‘‘公子莫要著急啊!’’女人目光美瑞,朱唇輕啟:‘‘方才進去的小修士腰身太細,這衣裳自然也就不合身?!?
‘‘我們的裁縫正貼身改著呢!過會好了便出來?!?
頓了頓,她又話鋒一轉:‘‘不知公子年歲幾許?’’
‘‘可否婚配’’
‘‘’’
‘‘!!’’
老板娘態(tài)度殷切,語氣曖昧,說罷便撂下手中算盤朝他飄去,身形窈窕,身姿婀娜。
方才,被姑娘們圍住送花的場景歷歷在目。而此時,比他娘年紀還長些許的女人,邁著蓮花步子向他襲來。
就不該半夜出門!
江逾白按住額角,堪堪后退,滿臉尷尬:‘‘我尚未婚配,但我已有’’
‘‘真是太好了!’’未待江逾白說完,便見老板娘眉開眼笑:‘‘我們店里的鎮(zhèn)店之寶便是專門為你這樣尚未婚配的貴公子準備的?!?
聞言,方才被嚇得汗毛豎起的江少主立馬松下一口氣,他隨口道:‘‘那便看看吧?!?
…
得到允許后,
老板娘素手一抬,扣住木架上的圓形凸起。
‘咔噠’
原本光潔的墻壁一分為二,向兩邊緩緩移動。
鎮(zhèn)店之寶‘閃亮’登場。
是件喜服。
一件刺金暗花祥云大紅喜袍。
紅衣灼眼,珠冠絢目。
銀架旁邊的瓷瓶里插著兩根雞毛撣子,想必是用來打理喜服的。
老板娘推著他走到銀架面前站定?!@件吉服上花紋都是金絲銀仙縫出來的?!?
‘‘衣裳料子也是上好的繭絲織錦’’
‘‘這前襟的云珠紐扣,是專門去采集折吾海里百年老蚌的蚌珠打磨而成,工藝精細著呢!’’
見江逾白不為所動,老板娘瞬間轉換苦情戲:
‘‘大抵三十幾前,有位年輕的外地女子慕名來此處求我娘教她繡嫁衣,這姑娘貌美有錢,一看便只是哪位大戶家的千金,雙手如柔夷,哪里是做得來這等細活?‘’
‘‘十個白凈的指尖被扎的滿是血孔。十指連心,得有多難受啊,我娘心疼她,為讓她歡喜出嫁,便沒日沒夜地替她趕工?!?
‘‘喜服縫好的那晚,她說有事要出門一趟,三兩日后便回來取。還笑說若是回不來就教我們把衣裳拿去燒掉,誰知她三十多年都未回來。’’
‘‘想必小姑娘都變成老太婆嘍?!?
‘‘為何您店里的每件衣裳都有故事,不過門口的寶藍色花團直綴和百鳥薄羅襦裙的來歷可比這個精彩。’’
江逾白邊說邊攤開手中的小紙條:‘‘您方才太興奮了,這是從您袖口掉出來的?!?
‘‘嘁,你這小郎君太會拆臺?!习迥锏溃骸贿^,這喜服的故事可是真的。這是我娘講給我的。’’
‘‘哦?!獍椎馈C黠@是一副‘原來百年老店的致富秘籍便是編故事’的模樣。
‘‘嘿?!习迥镉樞Φ溃?
‘‘公子雖未娶妻,但日后必定會有心上人您幻想一下,她若在成親典穿上此衣,就算長相普通也必定能艷壓群芳、傾國傾城啊?!?
‘‘’’
那,若容貌本就舉世無雙,穿上后會如何呢?江逾白手撐下頜,開始回憶。
這魚之前穿的是破爛褂子,后來是他穿過的水墨道袍。
不知怎地,江逾白此刻滿腦子都是黎纖著紅衣的模樣。
該該有多好看呢?
鬼使神差地,江逾白脫口而出:‘‘幫我包上。莫要弄出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