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太過血腥殘暴,以至于讓殷無涯覺得連單單提起都是種大不敬的罪過。
三拜過后,殷無涯方才直身合窗,重新落座于藤心圓椅,繼續剛才的對話。
“丘唯禪這狗賊難不成會真以為憑著那些連人形都未成的魔物能幫他制霸修真界,與天地同壽,活到海枯石爛。”
“”
最后,他長嘆一口氣道:“總之我不信。”不信天下太平、河清海晏之時,會有人如此喪心病狂,踩著尸山血海去逐權奪譽。
語畢,他抬眼望向方桌對面的二人,只見晏凜之,岑書妍均不置可否。
片刻后,岑書妍略略開口:“封印不會于此時平白無故地松動,總要提放著些的,回去我會再去派些人手駐扎在風雪界。”
隨后,她有條不紊地起身折好平鋪在桌面的牛皮紙收入納戒中。
與此同時,門外響起一陣輕緩低沉的敲門聲。
高沖低斟,刮沫淋蓋。跑堂小二麻利地布完茶后,推至門外。
茶湯潔瑩,茶色純正,杯壁上刻有大片南境獨有顏色清艷的羽絲瓊花。一時間,三人緊繃多日的神經在一片清蘊中緩和下來。
“嘖嘖。”
“有錢人。”
“遠程瞬移符啊,三千顆上品靈石都買不來的。”
容舟激動得要命,回想起城門匾額上三個乍眼大字‘‘永安郡’’時,街道兩旁擺滿的艷色牡丹。他對和尚的敬仰便又多了幾分。
不似容舟這副樂不可支,恨不能載歌載舞的模樣,江逾白則是盯著手中符紙陷入沉思
瞬移符,顧名思義,通過相應媒介可使持符人瞬間轉移至另一地點。
此符對傳送媒介的要求便高了許多,需得是在所前往地點的存活過數月的生靈。
越是真元充沛,修為深厚的高境強者繪制的符篆越有效果。
此張瞬移符的路程為從浮月小鎮到永安郡,二者雖都太乙書宮腳下,但也相隔數個村野鄉鎮,卻也有百里地的距離。
就是不知耗費了幾許光陰。
城南鼓樓的報時鐘應景響了三下,其音較浮月小城的紫薇鐘更為厚重悠遠。
夜有五更,一更五點。
如今已近四更天,他們約摸是只半盞茶的功夫就跨越了這百里地。就連踏云歸被催發到極致,只影不留,掠過無痕的時候也比不來這等速度。
而這不可思議的事情,面前的和尚只用一張黃符,一株牡丹便輕松做到。
江逾白捏緊手上的四張刻有繁復法紋的紅字黃符,眼神掠過街道兩旁一盆盆稠艷的牡丹。兀地升起異樣的情緒。
黃符上的符文法印華光流轉,邊緣有灼燒的濃烈焦味,以及淡淡的花香,江逾白不由得神思縹緲,這囫圇繚亂的墨跡莫名詭異卻有些許熟悉。
忽地停住腳步,江逾白正視起身側的和尚來,直言道:“相識數日,不知大師名號為何,自那座佛寺而來?師從何許人也?”
第42章
永安郡地處漪瀾中部, 土壤肥沃疏松,盛產多種色彩鮮艷靡麗的瓊芳,其中的朱砂牡丹最為聲名遠播。
而, 今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瓊芳節。
石板路上行人紛紛,摩肩接踵。
街頭巷尾彌漫著馥郁芳香與醇厚酒氣, 無論是鐘鳴鼎盛的世家的還是街角的蓬門小戶, 其飛檐上均掛出色彩繽紛的燈籠。
此刻, 雖是深夜,卻燈火通明, 城內的熱鬧熙攘完全不因更深露重而減少半分。
明晃晃的燈籠燭光打在和尚臉上, 顯得他越發面容妖冶, 還透著重病之人的冷白。
他好似沒聽見江逾白的問話般, 隨意地朝食肆攤子上扔了片指甲大小的金箔。自顧自端起盤五香花生, 吧嗒吧嗒地吃了起來。
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自在隨意,不像個出家人,反倒像哪家山寨子里下山后準備打家劫舍的匪頭。
他一屁股坐在小攤子的矮凳上,專心致志地嚼花生。完全不把江逾白放在眼里。
氣氛莫名凝固,容舟尷尬地直撓頭。
大魚眼巴巴地盯著和尚盤里的酥花生, 期待江逾白也能給他買一盤
唯獨江逾白在等和尚的答復,直覺告訴他,這長發和尚不是在衡量是否跟他說實話, 就是考慮在這么編瞎話騙他。
終于,淺碟里的花生見了底,和尚終于舍得開尊口了。
他悠悠道:‘‘貧僧法號玄蕪。’’
這廝又攏了攏身上的木蘭僧衣努力將神色擺到最正經:‘‘童幼時便拜如寺中, 是伽藍寺憫滄住持的弟子。’’
‘‘既是伽藍佛修,大師為何留有長發?’’江逾白問道。
‘‘這個’’
和尚支吾片刻后猛地湊到江逾白面前, 撩開額后幾縷頭發,露出小片光潔的發頂。
‘‘這是假發!’’玄蕪坦坦蕩蕩道:‘‘出家人就不能有個特殊愛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