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魚穿上鞋子,□□地疊好江逾白披在他身上的外袍。
隨后循著香味飄到灶臺邊。只見兩個大如盆的彩釉瓷盅, 大魚有些氣悶懊惱,他明明看著白白做飯的,怎地就睡著了。
黎纖抬起手, 掀去兩只瓷蓋。登時,金燦燦的蔥末臘肉丸, 緋瑩瑩紅棗雪梨湯現出眼前。
大魚彎下身子,將唇覆在盅沿上,輕輕吮了一口。清香與甜膩嚴絲合縫地交纏在一起,春雨般潤物無聲地滋潤著口腹。
好喝!
甜甜軟軟的。
還有些熟悉。
陣陣穿堂風撲面而來,吹得大魚頭頂的呆毛支棱起來,忽左忽右地晃動。也吹得灶臺上橫置的手札嘩嘩作響。
清風到底不識字,只翻到末章便順著窗縫溜出。
附在飼魚手札末尾處的食譜語句略略,是最言簡意賅的指導。
但江逾白偏偏就是從這云淡風輕的寥寥數字中品出不同尋常的心意。
他一個世家少主都十指不沾陽春水,更何況是睥睨眾生的仙。
屋里面的黎纖喜滋滋地將兩只盅挪到了門坎處,他坐在小板凳上,朝江逾白望去。
這魚眉眼彎彎,唇角翹起,是饜足怡然的模樣。
心思電轉間,江逾白豁然如斯:
食譜里的幾只梨、幾顆棗、幾分糖、幾勺水怕是浮黎經過無數次推敲演練得來的‘戰果’。
“你不必為我憂心。”嘶啞的聲音響在耳邊。
“什么?”江逾白疑惑。
容舟見江逾白臉色晦暗不明,只以為他又江蓮白上身了,便道:“看看你這副樣子,怎么比我還難受。”
容舟先下識海一片混沌,只想像和尚那樣尋個好地方蒙頭大睡一場。
他道:“定是這把劍的緣故。下次尋把更好的來。”
“是你破境,與你的劍有何關系?”江逾白問道。
“怎地無關?修行之人最講究人劍合一。”
“若是沒有一把稱心合意的本命靈劍,又怎談進境。”容舟道。
“琉云,斷水,墨霜,還有現如今你手中的浩淵……這些劍皆出自名家之手,或英豪遺物。”
“然而,卻無一樣被你相中。”
江逾白眉心微擰,語氣飄忽不定卻無半分遲疑:“這或許說明,你與好劍無緣。”
與劍無緣。
這種說法委婉且迂回,如果直白干脆一點那便是:你這貨,不配用好劍。
自幼習劍,年少有為的劍修在跨境的緊要關頭被人說是不適合練劍。若是心性桀驁脾氣大的怕是會扭斷對方的脖子,打爆對方的頭。
容舟臉上青白交錯:“風太大,我方才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修真時代開啟時,萬物皆可滿覆靈氣,先輩劍修們取劍勢于天地之間。那時,身無一物,赤手空拳進階的修士層出不窮。”
“然,近百年來,靈氣稀薄,劍修在破障入境時多依賴于環境與武器。”
“他們均熱切地追逐神兵利器,會去靈氣濃厚的雪原碧泊,云間花海中擷取劍勢。卻忘獨獨忽視破鏡的核心是修士本身。”
見容舟眼中浮現一絲迷惘,江逾白放慢語速:“沒錢有沒錢的活法,沒靈氣自然也有沒靈氣打我修煉方法。”
“你有沒有想過,這些上好的器物與境遇恰恰會束縛本心。”
這些話不深奧,容舟咂摸了兩下便懂個七七八八,他道:“也對,自古皆是劍隨人,哪里有人隨劍的道理。”
片刻后他又嘀咕起來:“那我難不成要像你那般折枝做劍?”
“倒也不必。”江逾白道。
“那當如何?”容舟問道。
只見江少主眉峰微蹙,指腹摩挲下頜。片刻后,他鄭重開口,無比誠懇道:“我也不知。”
容舟徹底泄氣,攢著最后氣自屋檐處飛身躍下屋檐,踱步到和尚身邊與他一同癱在海棠樹下。
一時間,此方空間靜默無語,唯有絲雨敲打花瓣的滴答聲。
常壽醉得迷迷糊糊,跌撞著朝前堂走去,準備找抓些砂仁和陳皮給自己熬碗健胃湯。
暢飲的魅力就在于此,烈酒入喉時只覺通體舒爽,豪情萬丈溢滿心,恨不得將自己這把老骨頭浸入酒壇。
但老骨頭就是老骨頭,多喝了幾杯便開始頭昏腦脹了。
顫巍巍地將幾味草藥扔進砂壺,常壽歪在藤椅上開始琢磨明個見李大嬸時該穿哪身衣服。
自己已是近風燭殘年的歲數,若是有個給愿意給自己熬碗湯的女人該多好。
賣豆乳的李大嬸雖已徐娘半老,但性情爽利,笑起來又像極了那年在浮月小城門口遇到的姑娘。
砰!
啪!
長壽醫館那扇不足三尺的木門被踢得四分五裂。徹底嗚呼哀哉。
這下子消了常壽大半的酒氣,眼見著老醫修就要的時候,門外進來的女人和正抵在女人脖子上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