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劍勢大盛,出招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江逾白逐漸吃力,連催動靈力祭出無妄的間隙都找不到, 只得持劍而退。
老者抬臂,沉腕向下一挑,江逾白躲閃不及,被一劍刺穿左胸。
血流噴薄而出,染紅胸前大片衣襟。
江逾白欲側身后翻,避開此劍余威,哪知竟被老者伸腳踹翻在地。
無妄劍順著屋頂的斜坡咕滾了兩圈后,‘咚’地掉進了滿池清水里。
這次江逾白連再斷一寸靈脈召回無妄的力量都沒有了。
江逾白疼得意識模糊,泄去氣力,屈膝半跪在地上。丘乙長笑兩聲,好整以暇地打量著身側的小鬼。突然就多了那么幾分盎然的興致。
他暫時沒有再出劍的意思,仿佛要活活疼死江逾白才行。
對,活活疼死。
這樣才有趣,才痛快。
見檐上的月白色身影倒地,黎纖身形微晃,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重檐廡殿頂的人好像心有所感一般,江逾白從混沌迷惘中尋得一絲清明,垂眸向下看去。
被罩在黑斗篷里的魚不同于往日那般懵懂稚軟。
黎纖整個人都劇烈顫抖著,滿眼都是哀傷難過。
他眼梢緋紅,淺色瞳孔越發幽藍,額間鱗片乍隱乍現,藏匿在大妖血脈里的暴虐伺機而動仿佛下一刻就要毀天滅地。
誰?是誰欺負他的魚了?
他見黎纖一直盯著自己看,順著大魚溫熱的目光瞧去,之間自己身上的那些可怖傷口均在涓涓淌血。
原來,原來是自己啊。
江逾白扯起嘴角,用口型沖黎纖道:“乖,等我。”
隨后,他勉強睜開眼,撐起一口氣,盤膝而坐,任僅存的真元在體內回轉。
“沒有用的,小鬼?!鼻鹨野櫰鹈?,譏諷道:“就算你恢復得再快,你連劍都拔不出來。拿什么跟我打?”
“更何況,現如今你連劍都沒有了?”
江逾白抬起頭,用氣若游絲的聲音道:“前輩,星星之火可燎原。”
“也罷,隨你,在掙扎中死去,也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四翅雪羽鳥像只公/雞似得跟在丘尋越身后,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好像要打鳴一般。
然,甫一進這方小涼亭,便立刻慫了起來,將腦袋埋在胸前,恨不得真的縮成公/雞般小大。
容舟拼命地掙動腳腕上的鎖鏈。
“就算你掙開了,上去幫他,你們倆也只能死在一起罷了?!鼻饘ぴ降?。
意外地,容舟沒有駁他,他正起身,平靜道:“讓我去尋個醫修來?!?
“他撐不過這兩個時辰的?!?
丘尋越將系在腰間的鑰匙隨手一拋,薄唇一勾,說出的話字字誅心:“你該去給他尋個棺材?!?
“再立一塊好點的石碑。”
容舟無心與他斗嘴,解開鎖后便沖出人群。
事到如今,他才發現原來這場比斗,根本就不是簡簡單單的‘英雄救美’,那老瘋子就是想折磨死江逾白。
掌門和師父在風雪界扶蒼山,其余眾長老在歸元山,等他們趕來了,江逾白都涼透了,他只得碰碰運氣找找這附近有無境界略高的醫修,給他吊命。
瓊林大比每場比斗都有兩個時辰后必須停止的規矩,雷劫都劈不死的江逾白定能撐過去的。
容舟跌跌撞撞不知撞翻了多少路邊小攤,惹得一路尖叫,怒罵聲四起。
“姑娘,你這手相,這面相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近來必定桃花不斷,好遠連連。”
“真的嗎?大師可莫要唬我,今年若是再嫁不出去,嬌嬌可就成老姑娘了。”膀大腰圓的姑娘嬌滴滴地假哭,頗有幾分猛虎落淚之感覺:“若是唬我,小女便也只能嫁給大師湊合湊合了……”
“哎呦!”姑娘話未說完便摔了個屁/股墩,“瞎了嗎?讓我看看是哪個登徒子占老娘的便宜。”
然而,在看清這登徒子長相后,她便立刻變了臉。
“公子好,公子若是無甚急事,可否來小女子家中坐坐,小女子年方二八,尚未婚配……”
“我有急事?!比葜鬯﹂_她的手臂,急道:“姑娘可知這城中何處有醫修丹修?”
好看的人,說話也這般好聽,那姑娘見容舟同自己說話,樂得心花怒放,一把扯過正準備腳底抹油的算命和尚。
“他,這和尚會煉丹,前幾日他買了我幾顆塑形丹。吃了沒兩天就瘦成這般了?!?
姑娘一把扯住正準備腳底抹油的和尚。
容舟回頭一看,只覺眼皮直抽:“他不成?!?
“我師兄快被大乘境的老瘋子打死了,這等邪道術士治不好的。”
他話音未落,便見那和尚連攤子也不要了健步如飛地想城主府跑去。
這邊和尚跑得如火如荼,那邊江逾白已入了定。
周遭的蟬鳴,呼嘯的風聲,人群的嘈雜私語都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