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弄掉了,前面的樹林里煙霧濃重,會令人視野朦朧模糊,我怕你走丟了。”
黎纖曲起被繞得密密匝匝的手指,仰頭湊向江逾白耳旁神神秘秘道:“我可以聞出來的。”
看不到你,但是我能聞出來,不會跟丟你。
江逾白點了點他的鼻子,笑道:“可我不行,我聞不出來。所以我還是得綁著你。”
潮林內,樹木藹藹,枝干縱橫交錯遮天蔽日。
一片草木蔥蘢之處,幾點流螢上下飛舞,霎時,就成了敗草殘花繼而灰飛煙滅。
江逾白閉了閉眼,循著潺潺的流水聲往叢林深處行去。其余人也紛紛收起花花腸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
林間小路,迂回曲折,狹窄逼仄,一行人行了小半日才見出口。林中雖陰深可怖,可此地卻碧空如洗,惠風和暢,靈氣充沛濃厚。
越往前,視野越開闊,霎時,一座座瓊樓玉宇突兀地橫亙于眾人眼前。
“這些亭臺樓閣的位置與天間星子相對,呈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狀。”江逾白抬手指向其中最不起眼的一間小屋:“而那座小樓對應的是東方亢龍,里面的靈器都是最上品。”
小閣樓形小破落,與檐上高懸的朱紅匾額格格不入,上面刻著的‘鏡花水月’四個字也格外炫目灼眼。
眾人見此,全都屏住呼吸,期待著江逾白的長篇大論,傳授給他們挑劍的閱歷及經驗,然而江逾白只是言簡意賅道:“進去之后,拿自己第一眼就喜歡的。”
他這做派令沈清潯哭笑不得,他委婉道:“逾白,在挑選靈劍時,你就沒有什么可行的經驗告訴大家嗎?”
“沒有,無妄是自己找上我的。”江逾白悠悠道。
這句話輕飄飄的,然而落入眾人耳中卻猶如驚雷急雨。
無妄不同于山海,山海劍被供奉在岑家祖祠萬年,一直受后人祭拜朝奉。常年吸收日之精人之魄,漸漸有靈,煉精化炁成一代神兵。但無妄乃是上古洪荒時期便存在的名劍,是名副其實的天珍地寶。自絕地天通后,劍身靈氣雖被逐漸稀釋,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加之此劍本身就陵勁淬礪,仍舊令眾家修士趨之若鶩。
想拿和有本事拿是兩碼事,千百年來,去斷空靈器冢取此劍之人絡繹不絕,然大都是無功而返,不是找錯了劍就是找到了拿不走。
逐漸,無妄劍已成了眾人眼中的只可瞻仰不可褻瀆的高嶺之劍,十年前江逾白取到無妄時,他們只以為那是整個歸元山的功勞,必定是岑書妍愛子心切,傾盡整個門派的人力物力給江逾白求來的。但就在剛剛,他們親耳聽見這把劍的現任主人用那樣輕描淡寫,不以為然的態度說出‘這把劍時自己找上門的’。
這些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們,他們的祖輩父輩都曾使勁渾身解數地爭奪過這把絕世利劍,可這把劍卻選了一個十歲稚童。
何其古怪詭異,何其可笑滑稽。
見眾修士臉上顏色各異,容舟朝著江逾白豎起了大拇指。
這孫子真是好本事,總能不經意地就給自己拉仇恨。
江逾白用口型道:“我只是實話實說。”
容舟;“……”
紅日高掛,天邊錦霞越發絢麗稠艷,眾學子收起心中憤懣嗟嘆逐一進入那間小閣樓。
待眾人走后,江逾白低頭對黎纖道:“你想不想要一把劍?”
“不想,我想吃點心。”黎纖懶洋洋道。
江逾白尋個干凈的地,拉著黎纖坐了下來,又從納戒中取出早上裝進去的花生瓜子給黎纖剝著吃。
江逾白咔嚓咔嚓地剝,黎纖吧嗒吧嗒地吃,半晌后,黎纖想起江逾白給他的小鏡子,忙伸手向懷中摸去。
他小心地舉起小銅鏡,鏡中之人眉眼精致,肌膚瑩潤。細細打量一番后,黎纖將小臉皺成了包子,沖江逾白道:“我沒有白白好看。”
江逾白從他手中抽走古銅鏡,彈了下他的耳朵尖,低聲道:“妄自菲薄。”
瓜子皮堆成了一座小山,閣樓里仍是沒有一人出來,掛在腰際的無妄發出‘錚錚’的劍鳴聲,江逾白按住躁動的玄劍,抬眼向樹林望去。
林內,風起云布,濃霧裊裊,幾乎是一瞬間便可蔓延至眼前。
江逾白拉起黎纖,把剛扒好的幾粒花生放入他手中,對上那雙澄澈的琥珀眸子:“黎纖,你進屋去,吃完這幾粒花生我就過來了。”
不等他說完,黎纖抬手就將一把花生全倒入了嘴巴里,兩頰被塞得鼓鼓的,他攥緊江逾白的袖子含混道:“我吃沒了!”
見此,江逾白不再攆他,只是輕輕捧起他的臉,萬般鄭重道:“待會兒,無論做什么了美夢都要記得醒過來。”
第19章
江逾白擲出無妄,捏指做訣。
長劍橫亙半空,劍刃發出冷白光芒。
數道劍芒大作,在‘鏡花水月’上方交匯。
半息內,聚攏成團,又鋪展成網。
大網晶瑩剔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