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殷無涯會長篇大論地夸贊他一番,隨后再言辭委婉地求他一求。
可誰知打開信紙后,躍然于紙面上的只有五個蠅頭小字:師弟,留下他。
無比的開門見山。
特別的單刀直入。
非常的直接了當。
“他怎地臉皮這樣厚。”尤符被氣的臉色發漲,江逾白在他講打開信紙之際便自覺地背了過去。
“連句請求的話都不會說嗎?”
“他到底長不長心?”
“他是不是把自己個當成學宮大先生了!”
江逾白也不管他自顧自朝黎纖招手:“過來,見過夫子。”
“我說過讓他進來了嗎?”尤符打斷道。
江逾白問道:“夫子難道不準?”
“既如此,我便傳訊回歸元山告知…”
“誰說我不準了?趕緊讓他進來,別杵在外面當門神。”尤夫子皺著一張臉道。
就算被殷無涯氣得跳腳,他也不敢得罪那冤家。
黎纖聞言,知道自己被留了下來,即刻笑開,如清風入懷,溪水潺潺。
他按照昨日江逾白教的乖乖巧巧地跟尤夫子行了拜禮后由江逾白領入座位。
尤夫子則繼續歪在椅子上對著那一沓紙干瞪眼。
甫一坐定,周遭的三道目光便齊齊掃了過來。
黎纖也不羞,直接挨個看了回去。
靠門坐的小胖子,大概七八歲,胖得猶如一個大銅球。手里捧著包脆皮燒鵝,腳邊還有堆成小山的豬骨頭。
他家里是學宮附近有名的商賈人家,母親聽說修仙可以使人骨肉勻稱,健體塑形便忙不迭的將家中幼子送了過來。
正前方的妙齡女,面容普通,細看臉上還有星星點點的小雀斑。
低頭看去,她桌堂抽屜里放的不是什么劍譜靈器,而是兩個四四方方的金邊木盒,里面堆滿了珠釵翠環,胭脂水粉。
姑娘名喚‘花繡’,家中亦是富戶,打小便有兩個心愿。一是自己變得花容月貌,二是想尋個英俊的修道者做郎君。故而及笄之時便一哭二鬧地求家人將她送進了學宮。
另外一個和他們倆不同,不是富人家的少爺小姐,他本身就是個富人。
他滿臉溝壑,手上布滿老年斑,看著約莫七八十歲。
多年前被一同齡修道者浩蕩磅礴的劍氣所震撼后,便將萬貫家財交于族人手中,孤身一人入了太乙學宮。
他在無為學舍待的時間比尤符任教的時間都長,可除了比別的老頭康健些,是半點術法也沒學會。
總之由這三人加上江逾白、尤符所組成的無為學舍幾乎是整個學宮的笑柄。然在此間,他們毫無所覺,甚至對現狀極為滿意。
“江師兄,你帶來的人皮膚真好。”說這話的是花繡,她最近對嫩膚美白極為執著,堅信一白遮白丑,“他是不是服了什么養顏丹?”
聞言,江逾白看了看黎纖,心道:確實很嫩。
按下想親手摸摸的沖動。江逾白道:“沒有。”他只是吃得多。
花繡一臉艷羨:“像個白瓷娃娃似的,真好看。”
小胖子董冬冬在抽屜里掏來掏去,掏出一大盒肉干咚咚咚地跑了過來,一屁股擠在花繡的凳子上。
沖江逾白憨憨道:“江師兄,練了那套你教給我的驚鴻劍法后,我這月瘦了足足三斤。”
“前日下山回家,我娘甚是欣喜,當即拿出兩壇鹵肉來獎勵我,這些肉干是她讓我拿來給你的。”
江逾白瞧了眼那黑漆食盒,本想推拒,但復又見一旁的黎纖喉嚨微動,顯然是在咽口水,便道:“多謝你母親。”
董冬冬見此又憨憨地咧開嘴,未等他笑開,后腦勺便挨了一巴掌,花繡沒好氣道:“人家都收下了,你還不快起身。想擠死我嗎!”
“陳老頭,你怎地不過來。”董冬冬平日里最怕花繡,見她生氣忙轉移話題道:“江師兄都回來了,你還在那邊忙些什么?”
陳老頭扭頭道:“江師兄,別見怪,前幾日我得了個大胖孫子,我忙著給他穿串佛珠帶回去。”
無為學舍的排輩方式簡單粗暴:誰最厲害誰是大師兄,就算江逾白比他們來得晚,也依然理所應當地成了大師兄。
“你不是上月剛請假回去給孫子過百日嗎?”江逾白問道。
“嘿,這是我兒子妾室生的。”陳老頭有些臊得慌:“我兒子妾室比較多,可能隨我這個爹了。”
江逾白不再接話,只是從納戒中取出塊天竺玉拋給他:“回去給孩子帶上,可辟邪消災保平安。”
陳老頭連連道謝,只覺他這個小江師兄真是個大好人。
“咳咳,你們莫要吵鬧了,快自修。”尤夫子詐尸一般道:“把我昨日教的洗髓心經默寫幾遍。”
眾人心知這是導誡堂的幾個年經夫子來巡視了,忙四下散開各回各位。
江逾白在小胖葛冬冬轉身之際,迅速將食盒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