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纖接連打了幾個哈欠,但不敢倒頭睡。
他怕醒過來,又會回到冷暗的海底。
傻魚魚為了保持清醒,把手指尖咬得通紅。
這時,江逾白推門而入,見他此舉,低喝道。
“餓了就吃東西,今早不是給你帶了吃的。”
“我若不回來,你打算把自己吃了不成?”
見人進門,黎纖露出清湛笑臉,“不是,我不餓,困。”
“白白不回來,我不敢睡。”
魚這聲‘白白’,有點嗲有點軟,也像根軟刺般輕輕戳在心尖,酥酥麻麻。
江逾白輕咳兩聲,“困也不能睡了。”
他故作嚴肅道:“從今日起,你就要好好學說話。”
說罷就又模仿起明心峰峰主——一位白胡墜頸的老學究。
他邊撫著下巴,邊點弄黎纖額頭,壓著嗓子,“后生,要心無旁騖。”
“心無旁騖地做什么?”
咻!
一記沉穩女聲破門而入。
隨之而來的是柄三尺長劍。
話音未落,劍氣已至,磅礴似海浪翻涌。
江逾白忙起身拔劍格擋。
長劍如飛鴻,于半空劃出弧光,月影般皎亮,寸寸化開洶涌海潮。
這邊,岑書妍落座,劍已入鞘,自是也看到了房內瘦小的‘客人’。
她不由暗嘆。
還好劍收得及時,打傷兒子事小,傷了旁人可就不好了。
她看向黎纖,魚也毫不回避,大方坦蕩地讓她看。
眸光與面容均干凈、純澈。
江逾白心道:
也就是這傻魚敢直視他娘,換做別的小輩,早就作揖行禮,恨不得把腦袋低到地下。
畢竟沒有人敢對高境強者不敬。
世間最高的山是歸元山。
這是整個修真界連三歲小兒都知曉的事。
岑家先祖,那個機緣巧合得了口神仙氣的廚子,臨死之際抽出自己的脊骨,用以燎原火、無塵水萃取又注入畢生靈力而成。
最后以不全之身下葬,為的就是警醒告誡后世,切莫折了歸元劍宗的風骨。
這把‘風骨’現如今就在他娘手里。
女人帶著劍,游歷各處險境除祟。
清乾仙君岑書妍,十七歲前靠南境第一美人的皮相聞名修真界。
在此之后后靠的便是這根祖宗骨頭,以及滿身高境修為。
北域魔修邪修入侵內陸時,她孤身敗退魔修大軍三千里。
劍起劍落間,有劈山斷海之勢。
劍吟之聲響徹北域,磅礴的劍氣破云沖九天。
自那以后,岑書妍和那把劍都有了名號。
清光滿乾坤,山海兩界分。
清乾仙君岑書妍,神兵利器山海劍。
歸元掌門岑書妍素來忙碌。
鎮惡靈、誅邪魔、平戰戈。不聽戲不看曲,平常唯一的樂子便是練劍,更大的樂子便是看兒子練劍。
今日,岑掌門自進門睨了江逾白一眼,便一直盯著黎纖。顯然今天并不想看兒子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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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也謹慎打量他娘,怕他娘對黎纖出手。
他挨打多年早就皮糙肉厚,但魚可不同,跟涼涼說得那般,嫩的像塊糯米糍粑。
江逾白和他爹有三分像,剩下的七分都歸他娘。
面若桃花,目似星子。英氣與風韻結合得恰到好處,相輔相成。
黎纖天生地養,不懂家人的意義。
但他知曉,眼前是白白重要的人,是給白白生命的人。
他感激親切白白,也自然感激岑書研。
故而,也是眼眸彎彎的笑模樣。
為了表示友好,傻魚掏弄自己的破口袋,摸出個法器準備‘送禮’。
但岑書妍哪里知道他的想法,修行者的直覺與敏銳,使得她運氣提掌打去。
江逾白始終注意二人動向,見此旋身疾步而來,長臂伸展將黎纖撈入懷中,又穩穩放回榻上。
岑掌門將兒子的舉動收入眼中,眸色漸深。
楠木桌上的清茶霧氣裊裊,將其英艷的面容暈染出幾許柔和。
女人心思電轉,“你帶回來的人,膽子不小。”
她鳳眸微瞇,語調微緩,雖不是兇狠的咒罵呵斥,但周身散發的氣息格外凜冽,有霜雪撲面的冷感。
黎纖平白有些怕,伶仃小只飛快地從榻上跳下,光腳丫跑到江逾白身后。
他伸出細瘦的手臂環住他的腰、整個人貼著他的背。
這是一種摟抱姿勢,動作親昵而曖昧。象征著依賴。
江逾白沒察覺出不妥,他輕輕把黎纖扯到面前,“怕什么,沒人能吃了你。”
——要吃,也是你吃別人。
兩者種種親密舉動,將岑書研驚得不輕。
目光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