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想起來喝酒了?”季遙安沒有動桌上的燒烤,只是支起手拿著冰啤酒,側(cè)頭看著不斷往嘴里送烤串的何憶。
帶點辛辣和孜然香氣的肉串混著酒精的苦澀和刺激下肚,她突然有些理解為什么大家都愛這樣的組合,不過一會兒,就開了第二罐酒。
喝得太快太猛,一時有些上頭,雖然意識還很清醒,但反應(yīng)卻不免變慢了些,何憶聽見身旁的季遙安在說話,轉(zhuǎn)過頭去看著他,愣了兩叁秒才想起來要回復(fù):“好久沒喝了,吃夜宵不都配酒嘛。”
季遙安被她看得有些坐不住,不由得將舉著啤酒的手湊得離臉更近了,幾乎要擋住他的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在燈光下顯得水潤烏黑的眼睛。
“那你少喝點,喝多了對胃不好?!倍谕?,又遞給何憶一張紙巾,示意她擦擦粘在嘴角的調(diào)料。
何憶一口接一口地喝,不知是出于對自己酒量的自信,還是因為那股子藏在心里深處的難言情緒,她把酒當(dāng)成了解悶的利器,試圖讓酒精成為開解自己的導(dǎo)師,這樣她既不用厚臉皮般將自己的難過訴說出來,也不用嘗試剖析自己的內(nèi)心,很適合她。
雖然是何憶叫季遙安過來吃夜宵的,但她明顯沒有一點招待客人的自覺,除了分給他一半啤酒,其他媽媽“傳授”給她的待客之道她是一點也沒做,只顧自己喝自己的。
季遙安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何憶很習(xí)慣這樣的安靜,她覺得自己和他是相似的一類人,他們都一樣的沉默,都一樣的不想被人看見,只不過他比自己亮眼得多,所以沒法不被別人注意到。
“你怎么不喝?”她搖搖手上快空了的啤酒,問他。
她喝酒并不上臉,兩罐啤酒下去,臉色毫無變化,看起來還和平時一樣冷靜,只是眼睛有些不聚焦,霧蒙蒙的像剛睡醒。
“哦,哦我現(xiàn)在喝。”季遙安回過神,不知道剛才在想些什么,愣愣地喝下幾口酒。
何憶又起了隨便亂猜的興致,她心里想,這人剛剛都在思考些什么呢?是在盤算自己還有多久才折騰完放他回家睡覺,還是在思考自己未來的學(xué)業(yè)和事業(yè)?
于是她起了點玩弄人的惡趣味,何憶絕不承認(rèn)這惡意出于她的本心,一定是酒精帶來的副作用。
“你怎么才喝這么點?”她戳了戳擺在面前的空罐子,戳一下倒一個,“你看我,我都開第叁罐了!”
季遙安皺起眉,長輩似地勸說:“喝這么多對身體不好,你少喝一點?!?
她油鹽不進(jìn),像剛才戳空罐一樣戳了下他,“不行,你要喝得跟我一樣多,不然不公平。”
這是什么時候開始的酒量比賽?季遙安不解,他并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先前的幾次喝酒都是部門團(tuán)建很多人在場他才喝的,哪怕買來幾提啤酒,每個人分下來也就一兩瓶,所以他跟何憶一樣都沒有喝醉過,對自己的酒量有著莫名的自信。
何憶不知道自己是想他拒絕還是妥協(xié),在酒精的助興下她的臉皮要比平時厚上太多,哪怕最后被季遙安拒絕了她的無理要求,她覺得自己也只會傻笑充楞。
她直直地看著季遙安,等待他作出反應(yīng)。季遙安也看著她,發(fā)現(xiàn)她確實是認(rèn)真的,于是輕輕嘆了口氣,說:“好吧,我喝?!?
何憶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人居然這么好說話,她興沖沖地幫他開了叁罐啤酒,又拿了一串有些涼了的烤串給他,“來來來,吃點肉不容易醉?!?
隨后手撐著臉笑得幸災(zāi)樂禍,饒有耐心地等季遙安喝完這些酒。
她現(xiàn)在十分理解為什么老師家長們都喜歡成績好的小孩了,當(dāng)她看見季遙安乖乖聽話喝酒時,突然就覺得心里的氣順了很多,連看向季遙安的眼神里都不免帶上一點“欣慰”。
“咳咳!”被何憶的眼神盯得發(fā)麻,一時不慎喝得太快,季遙安被酒嗆到,喉嚨泛起刺痛,眼角也冒出些生理性淚水,眼睛紅了一圈,可憐兮兮的。
何憶連忙給他拍背遞紙,心里涌上點遲來的愧疚,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太為難人了。
“沒事吧?”
他的臉因為剛剛的嗆酒漫起了緋紅,正拿著何憶給他的紙擦著眼角的淚水,聽見何憶的話,看了她一眼搖搖頭,低聲說:“我沒事?!?
何憶掃了一眼桌面,買來的酒不知不覺間竟喝得差不多了,零零散散地倒在桌子上,她站起身,被反應(yīng)過來的酒精沖撞大腦,身體搖晃了幾下才站直,對低頭喝水順氣的季遙安說:“我去趟廁所?!?
說完就快速往廁所走去,還不忘帶上自己的手機(jī)。
呼——
釋放完膀胱后人都清醒了不少,何憶往臉上潑了把冷水,自覺已經(jīng)和沒喝酒前一樣冷靜了。
她打開許久沒看的手機(jī),已近凌晨,消息欄里空蕩蕩的,只有媽媽發(fā)來的一條訊息。
何憶克制著自己不要產(chǎn)生一點期待,她點開對話框,對面發(fā)來一句簡短的話。
‘這幾天不回去了?!?
她說不出自己看見這條消息時的心情,失望,還是氣憤?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