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春聞言垂下頭看向他黝黑深邃的眼眸,“那你會覺得遺憾嗎?”
徐庭玉輕笑握住她的手。
“心無物欲,即是秋空霽海;坐有琴書,便成石室丹丘,自然不會遺憾。”他頓了頓,“只是你家世顯赫,我非長子,仕途無望,怕配不上你。”
仰春聞言笑出聲來。
“家世顯赫是我父親的成果,并非我的,配不配得上,當(dāng)然不能拿這個(gè)比。”
徐庭玉在她的肩膀上輕蹭,竹香便似有若無。“我知不能這般比,只是怕你在意,你不在意我也仍覺愧怍。”
“那徐公子所精何事,快快說來,我好評判一下是否配得上徐侍郎詩禮傳家的美名。”
徐庭玉無奈一笑,“自然配不上,不敢辱沒父親大名,也不敢稱精于何事,只是我和二哥一般,希望能在水利工程上做出建樹。”他目光突然閃爍,語氣不若剛才的潤和柔,有一點(diǎn)陳年的郁痛。
“我和二哥年幼之時(shí),母親帶我們到滑州探親,誰料黃河決堤于滑州,淹沒整個(gè)滑州城,并漫溢叁十二個(gè)州縣。姨丈帶我們往山上逃,一直逃到山頂上,渴了就吃點(diǎn)果子,餓了就吃點(diǎn)干糧,就這樣挨了七八日。我親眼見到水患之時(shí),良田沃野成千里澤國,牛羊豸犬尸骸漂浮,村舍盡毀屋宇傾頹,生靈涂炭命如草芥。后來我和二哥便悉心鉆研水利知識,希望能治理好黃河水患,這些年也多次去到黃河轄域治理,只是……”他輕輕嘆口氣,“若要百姓免于水患之苦,路還很長,非百年不可成。”
仰春吃驚,沒想到如玉如琢,芝蘭玉樹的貴公子還是個(gè)實(shí)干派,以為他會說詩詞歌賦,烹茶爇香。
但無論何時(shí),這種將他人的幸福作為自己責(zé)任的人都值得欣賞和敬佩。
感受到他的悲傷和低迷,仰春用額頭抵住他的額頭,感受著徐庭玉額頭溫?zé)嵊謭?jiān)硬的觸感,和他身上的竹氣。
“百年而已,夫妻是為一體,以后我陪著你。若我們有孩子,也可教他繼續(xù)治理,到我們孫子那里,水患就解決了是吧?”
明知她在哄他,水患之苦千年已久,無數(shù)能人傾其一生也不能改變,他也注定一生只能以螻蟻之力去挑戰(zhàn)自然之無窮。他明白,但他仍然感動喜悅她此刻的哄騙。
接吻不需要理由。
它是人類情感之濃郁的客觀表現(xiàn),是順其自然,自然而然地唇齒相貼。
薄而潤的唇肉貼上仰春嘴唇的那一刻,她馴服地張開嘴,接納他的淺吻。
他沒有伸出舌,只是在她柔軟的唇畔上輕壓,碾磨,像青鳥叼食一顆茱萸紅果。
直到紅果水嫩鮮紅的汁水迸發(fā)流出,青鳥才伸出紅舌將汁液卷進(jìn)自己的口中。
舌尖淺淺地探進(jìn)她的口中,然后用軟舌勾住她的,一點(diǎn)一點(diǎn),一圈一圈,一下一下地。
勾。
纏。
舌尖刮過她的尖齒,帶來微微尖銳感。他修長如玉節(jié)的手指將她的后腦摁住,加深了這種尖銳感。
直到灼熱的呼吸將兩人的面頰都浸染出紅暈,激烈喘息的胸膛讓心跳都亂了。
仰春的小手輕輕推了下他的肩膀。
徐庭玉松開她的唇齒。
舌尖在自己的上下唇一蕩,將兩人晶亮的涎水裹進(jìn)自己的口中。然后他將頭抵住她的額頭,又是最開始仰春安慰他的姿勢。
胸膛發(fā)出一聲聲清悅的笑聲。
仰春也笑。
屋內(nèi)夜幕低垂,燭火搖曳。
屋外星月皎潔,春風(fēng)拂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