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是個不安分的女人。
凌晨時分,小草把熟睡的男人給搖醒,說是要帶他去吃陳記炒粉。
龍珣不愿意,翻個身繼續睡。
小草像條毛毛蟲,在龍珣的腿間咕涌。
女人這一咕涌,男人就被鬧醒了。
小草穿著背心短褲和人字拖,龍珣穿著短袖牛仔褲和帆布鞋。
龍珣出門前還洗了一把臉又抹了一點乳。
臭狗屎還是那么愛體面。
夜市剛剛開始,緩緩駛過的叁輪車宛如河道里的畫舫船。
小草和很多攤販主人都認識。
她一邊牽著她的男人,一邊與他們打招呼。
龍珣望著小草與人有說有笑,凝固的視線漸漸漶化開來:
河底冒出奇異的鬼火,天空下起五顏六色的飄帶雨,路燈投射出炫麗時尚的霓虹,行道樹張牙舞爪地扭動身姿,數以萬計的螢火蟲在河上起伏,每個路過的船夫都要與討人喜歡的小草女士吹上一小段歡快的笛樂。
龍珣低頭看去,發現小草的手里攥著一根拇指粗的麻繩。
他好奇地順著繩子向上摸去,發現繩子正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又好奇地撫摸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全身長滿了硬刺的毛發,頭頂著兩個有彈性的叁角耳朵與一個長長的狗鼻子。
耳邊的女聲突然把尚處于震驚中的男人嚇了一跳。
龍珣看見小草正在他的眼前揮手,神色疑惑地問道。
“喂,喂,寶寶,我叫你呢。你怎么啦?”
龍珣咽了咽口水,說道。
“沒事。什么事都沒有。”
陳記炒粉攤是出了名的性價比高。
瞧瞧師傅那抖鍋的架勢,粗硬的膀子與嚴肅的面孔,就給鍋中的炒米粉增添了幾分硬派的俠氣。
只是米粉還未在燒紅的鐵鍋里翻滾幾下,一個象征著逃亡的吹哨聲便傳了過來。
各個流動攤販熟練且快速地滅鍋熄灶,左腿一抬,屁股一坐,拉起剎車,踩下油門,似一只發情的野牛呼嚕嚕地跑了。
龍珣傻眼了。
他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事情。
然而,小草早已見怪不怪,反而抓起龍珣的手,跟著大部隊也跑了起來。
龍珣雖然沒有明白發什么事情,卻也順從地和小草并肩跑著,問道。
“他們跑什么?你又跑什么?”
小草興奮地笑起來,迎風喊道。
“我的炒粉跑了,得追啊!我可是給了錢的!”
龍珣發現這條路上不是只有他和小草在追逐那跑路的炒粉。
許多穿著工廠制服和西裝的年輕人看似才剛剛加完班。他們騎著電動車,戴著頭盔,面無表情地從兩人的身邊勻速平移過去。
因為這一幕,龍珣捂住了快要噴到嘴外的笑聲。
慌亂的馬拉松大賽持續了十分鐘。
城管的車特意停靠在路邊,讓攤販們得以溜之大吉。
小草向后望一眼,邊跑邊解釋道。
“城管經常放水。他們也是打工的,不會特別為難我們。”
成群結隊的叁輪車停在一條河涌旁邊。
小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而她卻看見龍珣臉不紅心不跳,只是胸膛的起伏比較明顯。
她對著男人伸出大拇哥,說道。
“你……哎喲,累死老娘了。你,是這個。這個,看得懂吧。難怪……哎喲哎喲,等我緩緩。”
小草深吸幾口氣,又咽了一啖口水,干澀的口腔與喉管立即刺痛得讓她打消了說話的念頭。
好吧,既然小草說不出話來,那就讓我給各位補充。
小草其實是想說:
難怪你在床上總是有精力把我當作死魚那樣騰來折騰去。
發情的牛群終于安生了,小草也如愿嘗到她的炒米粉。
河涌邊上有一個覆滿青草的斜坡。
有人坐在老板鋪設的折迭小桌前,也有人像小草一樣毫不拘束地坐在斜坡上。
小草捧著白色泡沫餐盒,坐在草地上,一邊大口大口地嗦粉,一邊和坐在身旁的男人講述整條河涌的過往。
“我剛來深圳那會兒,這條河涌還沒有整改,什么狗屎垃圾避孕套都在里邊飄著。每當經過這條河涌,我總會幻想河里會浮出一個裝著殘肢的紅色行李箱。你懂吧,就是那種懸疑片。而我嘛,自然是重要的目擊證人啰。后來,政府把這里劃分進旁邊的公園里,所以這里變得干凈了好多。寶寶,我悄悄和你說,我在那個公園里看到過好幾次大學生野戰。嘖,現在的年輕人吶。不過,如果你想試試,我也不介意。”
龍珣看著小草繪聲繪色地講述她的故事時那充滿童真的模樣,是毫無察覺他眼神中的愛欲有多么粘稠得讓人感到窒息。
龍珣取下嘴邊的香煙,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一個女人,總是來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