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胡亂攥寫的話本上的角色名,也叫百里葳蕤。
婉玉并未察覺她的異常,而是道:“她既然能畫出那副畫像,必然見過姑娘的真容,可不知為何,她并未揭穿我。”
柳青竹的心臟一沉一沉地跳動,她仿佛被吸入一個幽深的漩渦之中,雙腿被沼澤纏住,越往前走,越陷越深。
婉玉握住她的手腕,把一個冰涼的物件放進柳青竹的手心中,解開了她繁冗的思緒,她低頭一看,是半塊麒麟玉。
婉玉道:“令狐瑾將這個給了我,她說,接下來的路,姑娘會知道怎么走?!?
柳青竹怔怔地看著這半塊麒麟玉,手腳冰涼,問道:“為何只剩半塊了?”
“那個畫娘說,姑娘的畫像,是葉明德以此物相抵,事后又派人將其尋回,還問了她一些宮家的事,不過她并未回答,還留下了這半塊麒麟玉?!蓖裼耦D了頓,又道,“此話是真是假,姑娘自有判斷。”
語畢,柳青竹某根繃緊的心弦剎那斷了,回想著和葉明德在揚州發生的種種,只覺渾身墮入冰窖,雙手不覺發起抖來,自言自語道:“原來、原來從一開始他就發現了”
婉玉問道:“發現什么?”
柳青竹未答,猛然抬頭,焦急道:“瓊瑤呢?瓊瑤在哪里?”
婉玉一怔,回道:“我也未見著她?!?
柳青竹面如土色,耳邊嗡嗡地響,下一刻,她邁開腿,朝一個方向跑去,婉玉反應不及,匆忙追上去。
“姑娘去哪?”
皇宮,垂拱殿。
安慶帝將手邊的一個物件重重地砸了下去,怒罵道:“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
上好的端溪鎏金墨硯碎在跟前,大理寺卿令狐玨卻大氣也不敢喘,任由官家的怒意劈頭蓋臉地宣泄。
“你們大理寺真是百無一用,江南懸案本就積壓已久,如今官場崩裂,三派鼎立,整個朝廷之上朕可信之人還剩多少?朕頂著多少雙眼睛下決心徹查,三司共理都能出現問題,這不明擺著打朕的臉!到底是這汴京之內有人心懷不軌,還是你們大理寺放縱不管!?”
令狐玨跪在堂下,挺直了一輩子的腰在皇權下壓得死死的。他是忠臣,可在朝堂紛爭之中,卻只能跪在安慶帝的身前,求個安生。
令狐玨卑微道:“此事與江湖流派有牽扯,官家給我些時日,微臣定會徹查清楚?!?
安慶帝冷哼一聲,嘲諷道:“是跟江湖流派掛鉤,還是只跟江湖流派掛鉤,你可得想清楚了再回答?!?
令狐玨噎住,除了櫻冢閣以外,他確實查到了幾大世家的蛛絲馬跡,可其中每一個都是他不敢與之相對的硬茬。
“皇叔的火氣可真大。”一道女聲解了他的圍。
姬秋雨拖著華服一步一步走進殿堂,鳳釵玉佩,綾羅綢緞,步步生蓮,金釵碰撞發出悅耳的鳴聲,每一步都透著與生俱來的貴氣。令狐玨忙行禮道:“微臣參見公主。”
姬秋雨只隨手一揚,語氣平和,道:“大理寺卿先下去吧?!?
“誒好。”令狐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起身退了下去。
安慶帝的火氣未消,只是干吹胡子瞪眼。姬秋雨寬慰道:“皇叔不必為難他,眾臣都心知肚明,光天化日之下敢行此事的,也就那幾大世家了,可明白是一回事,敢不敢查就是另一回事了。”
良久,安慶帝嘆了口氣,問道:“那你說該如何是好?”
姬秋雨一哂,道:“依我看,此事就算了。”
安慶帝慍怒道:“算了?”
姬秋雨緩步上前,一手攬起云袖,一手拿起毫筆,在殘墨飛濺的宣紙上寫下幾個字,輕聲道:“當初我父皇在世之事,許多的事,也是算了?!?
話到這個份上,安慶帝不好再接下去。這個皇位是如何得來的,是他永埋心底的秘密,面前之人,皇兄孤女,算是他唯一有愧的活人。
忽然,又有一人提燈而入,姬秋雨回頭看去,與來者相視那一刻,驀然晃了神。
葉墨婷是聞名汴京的美人,眉如柳葉,目若丹鳳,鼻若懸膽,唇似桃瓣,眉間一抹嫣紅,更是錦上添花,如同一塊金枝玉葉的冷玉如意。誰人不稱贊,芳華宮里有一位母儀天下、德厚流光的賢后。
自葉墨婷入宮以來,兩人便未再見過。
葉墨婷云淡風輕,并未流露出像姬秋雨那般眼底的詫異,只是朝她莞爾一笑,便將目光轉開,帶著身后的婢女朝安清帝舉步走來。
安慶帝看著他這位年輕貌美的妻子,厭煩之態不由自主地從面上流露出來。他忌憚這個名義上的皇后,更是忌憚她身后權勢滔天的葉國公府。
葉墨婷早已習慣安慶帝對她的疑心與猜忌,抬手將湯藥呈上,溫婉道:“官家,該喝藥了?!?
安清帝陰惻惻地盯著她,片刻后,他大手一揮,將藥碗打翻在地。
面對安慶帝突如其來的暴怒,姬秋雨與婢女同是一驚,而葉墨婷面色不改,淡然地將濺到身上的藥渣撫下。
安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