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鸚在大廳休息桌邊等周聿安。
等他從咨詢室出來,平板上的豌豆射手剛好打爆最后一只僵尸的腦袋。
周聿安沉默著走近她,神色不明。
黎鸚從平板上仰起臉:“我們回家嗎?”
她說回家,自然就是指周聿安的家。
客廳一片冷寂,兩人走的時候都沒有拉開窗簾,下午五點,天還未暗,房間里卻漆黑無光。
周聿安先進去,刷拉往兩邊掀開遮擋窗戶的深灰色布簾,漸暗的天光迷迷蒙蒙地穿透鋼化玻璃撒進屋內,不落進一點噪音。
樓下緊挨著桐江最繁華的商業街,夜幕初臨就是熱鬧的開始,要是不選隔音效果好的材料,怕是睡不了一個好覺。
周聿安在窗前站了片刻,背影逆光,肩寬腰細腿長,卻那么蕭蕭索索地垂著腦袋,看著怪可憐。
黎鸚噠噠過去,從他背后往前探出腦袋:“叔叔,你真的不去醫院嗎?不吃藥嗎?”
周聿安動了動肩,微側身看她,黎鸚臉側還堆迭著他給套上去的黑灰色圍巾,窗邊的光照出她臉上細小透明的絨毛,映襯之下整個人看上去暖融融的。
那是他經常會戴的圍巾,現在掛在她的脖子上也是如此合適,好像他們本就該是這樣親密無間的關系。
他不回答,黎鸚是眼睛就亮晶晶地眨巴一下,像往湖里投一把碎金那樣漂亮地蕩漾。
所以周聿安像被蠱惑到一般轉過身,小指掌骨搭上她脖間的暖絨布料,干燥的拇指指腹按上白軟溫暖的臉頰肉,蹭了蹭。
黎鸚瞇了瞇眼。
然后她隱約看見周聿安朝她俯身。
一個吻落了下來。
這人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冷風,唇還是滾燙的,軟彈的唇肉細細地研磨住她的唇瓣,從上唇珠含吻往下,好像要將每一寸縫隙都揉開那般溫柔細致,卻不含一絲情色的意味。
黎鸚驚詫地把眼瞪圓了些,往后退開:“叔叔,你干嘛。”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男人的聲音冷沉,聲帶都好像被燒壞了,如冬日破敗的風箱。
“可是…”黎鸚猶疑了幾秒,“你會傳染給我的。”
“……”沉默后,周聿安認真地點頭,“好,對不起,那不接吻是嗎?”
黎鸚沒回答,歪頭看他,周聿安慢條斯理地脫下身上厚重的大衣,露出里面單薄的襯衫,然后解開袖扣,布料在拉扯間緊貼小臂皮膚,勾勒出流暢漂亮的肌肉線條。
黎鸚看著看著,忍不住上手,指尖探進剛被松開的袖口,掠過簡單涂了一層藥的手腕紅痕,沿著肌肉起伏的紋路摸上去,冰涼的手指在發燙的皮膚上寸寸留下烙印。
周聿安有肌肉,但這段時間明顯消瘦,血管自淺薄的皮膚下隆起,在少女的指尖滾動。
她輕輕一撓,力道還不如小貓抓人來得兇,周聿安卻微顫躲開:“小鸚……”
將要抽離的手臂被黎鸚輕巧捉住。
她一手不可能完全握得住,也沒用力,只是一個虛抓的架勢,就能讓周聿安停下撤退的動作。
手心皮膚還在升溫,燙意將她原本冰涼的手指都熨貼熟透。
他燒了快多久了?
黎鸚不知道,她也不是很關心,只是回答他剛剛的問題:“可以接吻哦,叔叔,我沒關系。”
黎鸚覺得,她搞不懂周聿安腦子里在想什么。
他好像坦然接受了兩人上床的事實,并且任她予取予求,偏偏姿態又放得可憐,一副要以身殉道、慷慨赴死的樣子。
好像是在說:折磨他一個就好,他會滿足她的所有欲望,不要再去禍害其他人。
在兩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發生之前,他甚至還去給她炒了個菜,讓她先吃,別餓著。
黎鸚看他快燒糊涂了。
他不想活了,她還怕他死了自己有口難辯,費心費力地去翻了退燒藥出來,給他灌下去。
周聿安把喇嗓子的藥片吞了,喘著氣靠在床頭,眼球表面籠著層水氣,要落不落地掛在眼眶內,涌上來的熱灼把眼尾熏紅一片。
黎鸚受不了他這要死要活的樣子,手去探他額頭的溫度,想回去翻溫度計的時候,手腕猛地被人捉住拉過。
被褥蹭亂一大片,她暈頭轉向地仰躺下去,周聿安暈暈乎乎地說話:“不能退燒……”
所以他剛剛死活不肯吃藥。
黎鸚皺眉,伸手一拍他的胸膛,用了點力氣,把那塊胸肌打得啪聲震響:“周聿安,你有病吧?”
這一下把他打疼了,這人怔愣了半晌,居然從喉嚨里咕噥出來一聲嗯。
黎鸚瞪眼。
周聿安雙手撐在她身側,背著臥室天花板燈光,深棕色眼仁昏沉地和她對視一會兒,腦袋支撐不住一樣往下落。
但他終究還是勉力撐著身體,嗓音因生病而低啞,說出口的話神志不清:“小鸚,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應你。”
“只要、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