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緯哥,今天怎么來這么早啊,喝一杯?”
下午的酒吧人不多,但燈光音樂早已就位,霓虹的光暈在昏暗內室,伴隨著鼓噪震響的節(jié)拍,生出幾分艷糜之色來。
張經緯推開面前的酒瓶,不耐地往皮質沙發(fā)上一靠:“不喝了,最近煩得很?!?
綠毛小弟嘿嘿一笑:“有啥可心煩的啊,還在想著那個女的?”
張經緯睨他一眼:“要不是看她家條件還不錯,老子才不費那么大勁追她,白瞎那么多功夫。”
綠毛小弟賣力地拍馬屁:“那是,我看那女的也是太不知好歹了,她找的那男朋友也不怎么樣嘛,一身蠻力,我看啊,她遲早哪天要被揍得個頭破血流……”
這話說著說著就不得勁了,畢竟張經緯的眼角還留著那天挨王楚誠一拳后沒消下去的淤青,這下又像是被嘲諷到一樣隱隱作痛起來。
他一腳把人踹了出去:“你他媽罵誰呢?”
后者猝不及防挨了一腳,后腰撞上桌角,劇痛之下還忙得陪笑:“不是,經緯哥,我不是那意思……”
“滾遠點?!?
有人把他拉走了,換了個寸頭男往張經緯旁邊一坐:“哥,氣啥啊,別想那事了,找點其他樂子唄。”
“馬哥說,那邊新來了兩個漂亮的妞,要不去看看?”
咔嚓。
打火機被人按在手掌間開開合合,火星在昏暗的角落明明滅滅,張經緯無聊地聽著旁邊人說話,把火機蓋搓得锃亮。
然后他的視線遙遙落到前方吧臺的一角,頓住。
「叔叔,我有話想和你說?!?
黎鸚在對話框打下這行字,點擊發(fā)送的下一秒,左肩驀地一沉,有人從身后把手搭了上來,成一個虛虛環(huán)住她肩的姿勢。
“喲,巧啊,熟人嘛這不是?”
拇指把手機右側的息屏鍵按下,黎鸚偏頭,最先看清的是來人眼角的一片淤青,配上那張帶著挑釁的臉,有種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你是?”
“裝什么啊,上周不剛見過?怎么,好閨蜜有了男人,把你忘了???”
尖酸拿捏的語氣,刻意帶上些陰陽怪氣的調。
黎鸚順著他的話輕輕揚眉,視線從他譏笑的眼移到最右邊的淤青上,停頓了兩秒,才淡淡開口:“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嗎?”
明明神態(tài)沒什么變化,張經緯卻莫名感覺自己被嘲諷了,心下暗啐一口,還是笑:“一個人有什么意思?和我們玩玩唄?!?
他往身后使了個眼色。
在他剛過來的地方,坐了一桌一看就不正經的流氓痞子,都往他們的方向望著。
這架勢,是個人都能看明白是怎么個情況。
黎鸚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無意識地搖了搖掛在左手指尖的酒杯,琥珀色澤的液體撞擊玻璃杯壁,漫出細微的嘩啦聲,又捎了些碎光到她眼中。
她略一歪頭:“你是想讓我和你們玩玩,還是想搞些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來捉弄羞辱我?”
叮嚓的硬物碰撞聲后,玻璃酒杯被擱下,黎鸚把張經緯擱在自己肩上的手往后拍了下去,視線在他眉心游移一瞬后收回,語氣依舊淡漠:“這樣的做法,挺沒品的?!?
吧臺邊藍黃排列的霓虹燈一照,張經緯剛好能看清黎鸚轉回去的側臉。
被光勾勒出稀薄的線條。
他以前玩女人,一向喜歡濃艷妖艷那掛的,說白了,就是俗。
前段時間打算“認真”談一個,選中的對象也是馮綺那樣,明艷抓人的。
黎鸚這種,向來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骨相立體,細看也是濃顏那類,但是眉眼線條淺淡,五官不作任何修飾,整張臉都像是被蒙了一層霧一樣,落了些不真實的距離感。
但偏偏睫毛濃密纖長,眼尾上揚,瞳仁漆墨一樣黑透,剛剛就那樣斜斜掃他一眼后轉回去,倒像是留了道鉤子。
他突然能明白為什么有人偏愛這種看著清冷淡漠、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又無趣疏離的模樣。
他改變主意了。
“那不然,就你和我,咱倆單獨玩玩?”
*
周聿安從心理咨詢室出來,在街邊長椅上坐了會兒,肺腔里全是秋冬時節(jié)漸涼的空氣。
街道兩旁種的是洋紫荊,現在還不到花期,樹干上只掛了些葉,邊緣略有枯黃之色。
他的目光從那上面收回,長嘆了一口氣,動作遲緩地點開手機,在打著旋落地的花葉飄到肩頭時才回神把它拂下去,開始打字。
刪刪減減,猶豫再三,那條消息終是被他發(fā)出去。
「黎老師,有些事我想當面和您說,不知道您最近是否有時間?」
發(fā)送成功的下一秒,機身輕震,他切屏退回去,一個小紅點已然跑到最上方,周聿安很熟悉那個頭像,是黎老師家里養(yǎng)的那只玄鳳鸚鵡歪頭啃他手指的照片。
他當初就不明白黎鸚為什么要用這張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