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珩神色果斷,“陛下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心里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如此既能讓他緩下立儲的腳步,也能逼得皇后露出馬腳。”
熙王擅長打仗,實在不擅長朝廷爾虞我詐,他朝荀允和投去征詢的目光。
荀允和瞇著眼看著裴沐珩,心底生了幾分贊賞,
“著實是個最好的法子,雖然大膽,卻切中要害,指不定那蘇子言還等著咱們去救老爺子,引咱們上鉤,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咱們就逼他現行。”
熙王覺得他們二人腦子轉的太快,自己跟不上,急吼吼道,
“喂喂喂,你們要想清楚,怎么與陛下說?誰去說?又是怎么個說話,這件事沉寂三十年了,又以什么借口翻出來?空口無憑是不成的呀!”
尋到老爺子才是扳倒裴循的利劍。
裴沐珩與荀允和相視一眼,均露出笑意。
裴沐珩與熙王解釋道,“父王,您忘了通州一案是何人主審?從一開始便是大理寺少卿劉越在查,陳明山還在他手中,劉越就說,他審案時審到了通州一名河工,那河工聲稱自己是三十年前柳太醫的弟子,無意中得知柳太醫死因的真相”
總之事情真相裴沐珩與荀允和已推演得七七八八,沒有人證弄出一個人證來,屆時借著這個案子,將裴循與皇后掀個底朝天,裴循混亂之際,便是他們尋到老爺子最好時機,只要老爺子到手,便可順理成章給熙王平反了。
皇帝聽到這個消息指不定受不住,局勢越亂,對熙王府越有利,因為熙王府手中握著兵。
熙王聽完汗水都冒了出來,
“妙計呀!”
論智謀,十個他都比不上兒子半分,裴沐珩真是走一步看三步,算無遺策。
就這樣,次日午后,劉越在紛紛揚揚的小雪中,奔赴奉天殿,將此案稟報皇帝,皇帝病得嚴重,沒功夫理他,準劉希文與左逍林見了劉越。
劉越將這個案子捅出來,劉希文和左逍林均嚇了一大跳,二人一面穩住劉越,不許他聲張,一面趕忙去面圣,皇帝聽到這樁陳年舊案,一口淤血吐出來,當場昏厥過去。
劉希文悄悄將太醫院院使范如季叫來奉天殿,又讓左逍林控制住宮防,二人聯手穩住局面。
裴循本在大理寺留有眼線,那人火急火燎將消息送給了裴循,彼時裴循正在十二王府午歇,原計劃晚一些時候入宮探望皇帝,登時被這個消息砸得兩眼發黑。
他母親是害死明月長公主的真兇?
怎么可能?
裴循一口氣沒喘上來,沉著臉急吼吼奔赴坤寧宮。
第 70 章
雪花似霧, 在半空亂舞,一絲絲如纖毛一般迎面撲來,裴循顧不上拂去遮擋視線的雪絲, 腳步疾快, 也從未有過這般快地趕到了坤寧宮。
自上回裴循在司禮監安插人手失敗后,劉希文著重整頓了司禮監, 奉天殿的消息還沒傳來后宮, 皇后午睡剛醒, 倚在暖閣的坐塌上喝著參湯,對前宮諸事一無所知。這時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聽著不像是皇帝,那便只可能是裴循。
皇后極是敏銳,察覺定是出了大事,神情不由凝肅,果不其然,下一瞬一道頎長身影掀簾踏入,他眉眼均被霜雪所覆, 與過往的鎮定從容迥然不同。
“循兒,出什么事了?”皇后急問。
裴循喘了兩口氣,掃了一眼伺候在皇后身側的女官們, 冷聲道,“都出去!”
宮人魚貫而退, 暖閣內只剩母子二人。
裴循立在門口沒動, 定定看了母親少許,慢慢將貂皮大裘解下擱在一旁,這才緩和神色往皇后跟前來, 他來到母親身旁坐下,自然而然握住了她細軟消瘦的手掌,
“娘”他先輕輕喚了一聲。
皇后只覺兒子看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復雜,心底忽然一酸,喃喃望著他沒吱聲。
來的路上裴循已將那樁事捋了捋,若真是母親所為,不得不說好手段,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母親聰慧明智,卻不知她未雨綢繆到這個地步,
“娘,兒子今日前來,是想問您一樁陳年舊事”
“舊事”二字挑起了皇后敏銳的神經,她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你說。”
裴循看著她的眼問道,“明月長公主之死,是怎么回事?”
皇后聞言身軀倏忽一顫,手中的參湯險些握不穩,整個人搖搖欲墜,她避開裴循銳利的視線,側過臉深深閉上眼,嘴唇顫動著沒有說話。
一看她這副神情,裴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雙目深痛,“真的是您做的?”
皇后緊閉雙目,兩行淚珠順著眼角滑下來,她抖抖嗖嗖極緩地點了下頭。
裴循滿臉震驚,“您當時為什么這么做?”
如果他沒算錯,那個時候皇后還不曾懷上他,又怎可能料定自己會生兒子,替他除掉前太子最大的助力,明月長公主呢。
皇后慢慢深吸著氣,撫了撫面頰的淚水,垂著眸漠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