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朝臣膽戰心驚。
裴循跪在一隅,俊臉已是一片蒼白,他雙手伏地,深深吸著氣。
自奪嫡以來,一路順風順水,眼看就要成功,卻栽在一手教養長大的侄兒手中,裴循心情可謂郁碎。
皇帝自始至終都沒有往這位十二王身上看了一眼,也不曾責備他一句話。
是保全,也是失望。
最后皇帝與蕭御道,“你以三法司的名義發明文昭告天下,帶著熙王將此案真相公布于眾?!?
帶著熙王的目的很簡單,挽回面子。
皇帝快刀斬亂麻處置了假詔一事,帶著劉希文回了奉天殿。
離開前囑咐裴沐珩去一趟太傅府。
顯然皇帝也很關心這位老太傅的安危。
裴沐珩一路出文昭殿,往午門去。
沿途百官瞧見他,均行以注目禮,只覺面前這位郡王姿容清舉,衣不染塵,叫人五體投地。
方才在社稷壇多么驚心動魄啊,不少大臣都要替熙王和裴沐珩捏了一把汗,偏生這位年紀輕輕的郡王,不卑不亢,旁征博引消除皇帝猜忌,并反戈一擊,精彩痛快地打了十二王措手不及,這等臨危不亂的本事,闊達明睿的氣格,叫人拍案叫絕。
這才是王者風范。
可惜生在熙王府,眾臣免不了又一次替他惋惜。
出了午門,裴沐珩快馬加鞭往齊府趕去,這一路神情絲毫不見松懈。
裴沐珩自小聰慧,啟蒙甚早,早在三歲便能認字誦詩,宗人府有令,五歲的皇孫均要入宮啟蒙,裴沐珩也是這個時候被送去皇宮,因著熙王不被皇帝待見,裴沐珩在學堂里沒少被其余皇孫欺負,直到他在學業上嶄露頭角,齊老太傅對著他贊不絕口,皇帝這才知道熙王府有這么一位出色的皇孫。
七歲那年,也正因為老太傅一如既往的鐘愛,大兀使臣來朝時,他成為進入奉天殿伴駕的四位皇孫之一,才有了當年喝退使臣這一壯舉,由此被皇帝留在身邊悉心教導。
平心而論,老太傅是他的啟蒙恩師,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老太傅出事。
銳利的馬蹄聲撕破寒風,裴沐珩心急如焚趕到太傅府,太傅府門前果然聚了不少士子,人人義憤填膺均要為老太傅討要個說法,齊家大老爺立在臺階處,抬手安撫眾人,
“諸位諸位,方才熙王府的郡王妃趕到,及時將我父親的命救了過來,如今他老人家已轉危為安了”
裴沐珩來不及下馬,聽到這句話,腦子里轟了一下,剎那間沉湛的雙眸仿若冬雪春融,慢慢浮現一抹別樣的神采。
彼時齊家大老爺已發現了他,趕忙躍出人群來到他馬下朝他作揖,
“多謝郡王及郡王妃救命之恩,齊府上下感激不盡?!?
裴沐珩收斂情緒,定聲問他,“我夫人呢?”
齊家大老爺燦然一笑,往巷子外一指,“郡王妃剛回去了呢?!?
裴沐珩聽了這話,本能先于理智作出反應,掉轉馬頭往巷子外奔去,剛躍出兩步方意識到他該要先去探望老太傅的,可惜馬已出巷,無論身心均將這份刻在骨子里的禮節給拋卻在后。
熙王府離著太傅府并不遠,坐馬車得轉過幾條街,徒步反而更快。
銀杏前段時日將荀府逛了個遍,發覺荀府后面有個角門通往后街,如此便能省去大半路途,她帶著徐云棲坐了一截馬車,便從一條巷子口下車,往里走了一段,抵達荀府角門,荀府守門的老管事一瞅見徐云棲過來了,高興地一躍而起,屁顛屁顛迎上去,
“大小姐!”
這一聲大小姐過于熱情過于激動,叫的徐云棲頭皮發麻。
銀杏熟稔地跟著老管事打招呼,“秦伯,您老人家腿好些了嗎?”
喚做秦伯的老仆立即笑著答,“好多了好多了,”旋即目光落在徐云棲身上,滿目憐愛,“大小姐這是從哪里來,這般風塵仆仆的,可用午膳了?若是不曾,老奴這就吩咐廚房去備?!?
徐云棲看了一眼活潑的小丫頭,再瞅一眼滿臉興奮的管事便明白了大概。
這丫頭倒是一點都不矜持,早早把荀府當自家了。
徐云棲對著下人向來是和顏悅色的,“我用過了。”
荀府毗鄰熙王府,之間有條小門可來往,到了這里,徐云棲也就沒有推拒,跟在管事身后往里走,打算穿過荀府回裴家。
荀允和辦壽那回,徐云棲來過一次,與上次相比,荀府徹底變了樣,院子拆過重建,造了個軒峻秀麗的園子,大約是引了一泓小溪入府,處處小橋流水,軒窗綠廡,頗有江南園林的氣韻。
秦伯如數家珍介紹荀府景致與院落。
“大小姐瞧一瞧前面那個錦樓,這是老爺吩咐新修的,共有兩層,上層開間寬闊,視野極好,是供大小姐讀書玩樂的,”
“瞧見那片竹林沒有,竹林里建了一個花房,大小姐可以在那兒養花。”
過了一段廊廡,拐入一個穿堂,秦伯更加興奮了,指著荀府中軸線上的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