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這個節骨眼,朝廷出了一檔子事。歷朝歷代皇帝,為表彰自己功績都有效仿始皇泰山封禪的夙念,當今圣上亦然,尤其他年邁體衰,恐時日無多,這個念頭便更深切了,不過皇帝也很清楚,國庫并不豐裕,封禪勞民傷財,不敢輕易為之,有人察覺皇帝心思,建議皇帝著人去泰山祭祀為帝王祈福,皇帝應允了。
支持裴循一黨的官員趁機紛紛上書,懇求皇帝立中宮嫡子為太子,準裴循前往泰山替他祭祀。
裴沐珩看穿這是裴循的預謀,豈能讓他得逞,他太了解帝王的猜忌之心,反其道而行之,暗中示意己派官員附和,就連燕平也上了一道折子擁立裴循,這下好了,眾口鑠金,裴循這位中宮嫡子已然是呼風喚雨,等裴循當上太子,朝臣眼里還有皇帝嗎?
裴循立在大殿正中露出冷笑。
此舉果然激起皇帝反感,恰在這時,秦王跳出來反對,
“十二弟腿傷剛好不久,長途跋涉不利于恢復,不若還是兒臣代父皇出巡?!?
讓秦王去是不可能的,皇帝神色懶懶順驢下坡,“你說的不無道理,循兒還是在京養傷為要,這樣吧”皇帝粗糲的手指在蟠龍寶座上敲了敲,目光最后落在荀允和身上,
“荀卿乃百官之首,你替朕前往泰山,給朕,給天下子民,給大晉社稷祭祀祈福?!?
就這樣,荀允和被派遣出京,裴沐珩不得機會與他細談章老爺子的事,只得按下不表。
心里生著悶氣,又怎么愿意回府。
裴沐珩這一夜也歇在官署區。
徐云棲不是沒關注裴沐珩的動向,到了下衙的時辰便遣陳嬤嬤去前院問,大約薄暮冥冥時,陳嬤嬤灰頭土臉回來了,眼神晦暗看著她,
“爺今日不回來了?!?
徐云棲倒也沒多想,畢竟裴沐珩時常不回府。
到了第三日便是十月初十,王府有規矩,逢十便在錦和堂用晚膳。
這一日裴沐珩大多是不會落下的。
徐云棲早早抵達錦和堂,時不時往門口張望兩眼,平日裴沐珊在府上,家宴甚是熱鬧,如今她一走,顯得冷清不少,裴沐蘭性子內斂,李萱妍懷著孕怕勾出熙王妃傷心事也不敢吱聲,謝氏向來穩重,徐云棲就更不用說了,一家人坐著便顯得有些鴉雀無聲了。
碰巧管家這會兒進來稟道,說是裴沐珩有公務不能回府,熙王妃面上的興致越發寡淡了。
她百無聊賴攪動著筷子,時不時往徐云棲覷上兩眼。
忍了許久,宴后,熙王妃還是把徐云棲留下了。
這應該是婆媳倆自成婚后第一次私下交談。
熙王妃面色還是和善的,“云棲呀,近來身子養得可好?那燕窩可日日吃了?”
自上回被燕老夫人一激,熙王妃日日都給徐云棲送燕窩,徐云棲后來又給她施針兩回,如今她這頭風已許久不曾發作,她就當是給小兒媳婦的謝禮,其余媳婦也不敢說什么。
徐云棲一眼看透熙王妃的心思,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
“母親心里愁什么,兒媳心知肚明,兒媳便實話告訴您,我與三爺成婚雖有一年,實則半年后才圓房,這當中三爺又去過苗疆兩月,實打實在府上的日子也不過四個多月,三爺公務繁忙,也不是每日都回府,今日您也瞧見了,所以您要盼孫子,怕暫時還沒有?!?
徐云棲一席話讓熙王妃心驚肉跳。
裴沐珩竟然半年后才與徐云棲圓房。
天哪。
熙王妃搖搖欲墜,差點要坐不穩了,過去她生怕徐云棲不知輕重纏著兒子,哪知這丫頭悶聲不吭受了這么大委屈,熙王妃嘴張了半晌,心頭一陣鈍痛,
“云棲此事你怎么從未說過?”
熙王妃說出這句話時,心里有些戚戚然,當初她對徐云棲是什么態度,闔城知曉,如今又問這樣的話,她自個兒面子其實很掛不住了。
就在她以為徐云棲要嘲諷幾句時,徐云棲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神色,
“沒必要說呀,這是夫妻之間的私事,我與三爺都需要時間適應彼此嘛。”
熙王妃額尖一陣突突地跳,她不敢想象這事要被荀允和知曉會是什么后果,那位內閣首輔,可是在前段時日鞍前馬后送女兒上衙,接女兒回府,這消息一旦傳到他耳朵里,荀允和會立即把女兒接回去。
熙王妃腦門一陣冷汗,不假思索將徐云棲的手握住,
“云棲,此事是王府對不住你,珩兒那邊我會去訓他”
徐云棲不著痕跡抽出手,笑瞇瞇截住她的話,“母親,我說這些話并不是讓您去責備三爺,只是告訴您,您不必再催生,孩子的事我與三爺心中有數,您放心吧。”
隨后徐云棲便告辭了。
熙王妃看著她背影,久久說不出話來。
熙王從屏風后繞出來,也是滿臉不可思議,不過以兒子的性格倒也不太意外。
見妻子欲哭無淚,連忙安撫道,“好了好了,他們倆都是有主意的,你就把心揣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