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棲看著丈夫滿臉歉意,
裴沐珩身上還掛著那身雪白的中衣,系帶隨意往腰上系著,衣裳半開不解,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膛,手揉了揉眉骨緩緩放下來,修長的身影撐著梳妝臺懶懶散散,頗有幾分落拓不羈的氣質。
“云棲,我今日怕不太好見人了。”連語氣都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無奈。
徐云棲大約看慣了他衣冠楚楚文質彬彬的模樣,還是頭一回見他儀容不整,形容懶淡,不得不說,裴沐珩這挺拔的身材,俊美的模樣,合著這副慘淡愁容便像極了江湖浪客,徐云棲不知不覺,竟看呆了去。
裴沐珩說完見徐云棲沒有反應,定睛看去,東邊天際露出一絲魚肚白,天光不算很明亮,卻大致能看清屋內的景象,以及面前這張臉,她雙目怔怔,端著幾分不諳世事的懵然與平靜,清澈的眼珠就這么凝著他一眨不眨。
裴沐珩心稍一怔,抬手將纖腰抱住,將人擱在梳妝臺上,
“你看什么呢。”
徐云棲微微紅了臉,隨后小幅度搖頭,“沒什么,”眼看裴沐珩雙目欲深,有不放的架勢,徐云棲連忙提醒,“好了,時辰不早,咱們快些上衙。”
裴沐珩俊挺的脊梁往后一躬,腰彎下來,濃密的眉睫低垂,眼底的光幽黯深邃,覷著她。
目光交錯片刻,徐云棲明白了他的意思。
得哄。
環視一周,屋子里無人,她很痛快地在他頰邊親了親,那一抹軟糯快到觸不可及,如蜻蜓點水在那波瀾不驚的心湖勾了勾,又轉瞬即逝。
等那點漣漪慢慢平復,裴沐珩方才松開她,放她下來。
他不知她肯親他,是因為喜歡,還是不以為意,換做別人他能斷定,但徐云棲這人沒心沒肺慣了,他不知什么人和事才能在她心底泛起漣漪。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試探,轉念又放棄了,夫妻之間感情戳得太破,為難的只是自己。
幸在熙王府離著宮墻不遠,夫妻倆很快整飭一番到了正陽門。
陸陸續續有官員沿著白玉石橋往里去。
徐云棲換了六品太醫綠袍進了宮,剛跨進大明門,即將折往太醫院,卻在禮部衙外的宮墻下看到一道熟悉是身影。
徐科被禮部一位同窗叫住說話,兩人打了招呼,禮部官員先一步進衙,徐科打算順著宮墻往里,工部衙門就在鴻臚寺之北,從禮部與太醫院之間的官道往北便是。
走了不到兩步,身后傳來一道脆生生的呼喚。
“父親。”
這一聲“父親”叫的徐科心驚肉跳。
他猛地回過頭,只見一綠袍官員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從穿著來看,那衣裳明顯十分寬大,并不合體,盡管如此,徐科還是一眼認出了徐云棲來,慌忙四下掃了一眼,好在近處無人,他連忙往路邊一避,低聲喚道,
“云棲,你怎么在這里?怎么這副裝扮?”
徐云棲帶著銀杏上前屈膝一禮,簡單與他解釋了經過。
徐科頓時撫了撫額,這還是青山寺一事后,父女倆第一次見面,從徐云棲那聲毫不猶豫的‘父親’來看,這個女兒的態度可見一斑,徐科起先是欣慰的,徐云棲知恩圖報,記著他這份養父的恩情,是個善良又乖巧的好孩子,可很快,便有一股冷汗從脊梁滲出來。
他寧可她不叫這聲父親,寧可她立即摒棄徐家女的身份,對他棄若敝履。
徐科欲言又止,徐云棲先一步笑吟吟問,“母親近來身子可好?”
徐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還好,你放心便是。”
徐云棲看出徐科的窘迫,大抵也猜到緣故,不愿叫他為難,連忙再施一禮,帶著銀杏往太醫院去了。
徐科看著她背影,連連揩了兩次汗。
二人不知,就在大明門處,將將踵跡女兒入宮的荀允和,就立在高大的城樓下。
今日女兒第一次上衙,他不放心,遂一路跟著至此,原打算去太醫院叮囑幾句,恐人怠慢了她,不想將她與徐科的話聽了個正著。
他臉上的溫煦瞬間蕩然無存。
他不奢望囡囡原諒他,甚至已做好囡囡一輩子不認他的準備,卻絕對不能容忍旁人占著她父親的名分。
荀允和冷冷掀了掀蔽膝,順著宮道大步往內閣的方向去。
每日各部均有無數公文需要內閣批復,工部亦然,近來工部諸位官員知曉徐科處境尷尬,每每有去內閣或吏部的差事,大家默契地不找他,甚至還主動幫他分擔,但今日,午后剛歇個晌,徐科還在為徐云棲的事犯愁,門被推開,工部侍郎邁了進來。
見是頂頭上司,徐科連忙從案后繞出來,拱袖施禮,
“蘇大人,您怎么來了?可是有事吩咐下官?”
工部侍郎蘇子言,今年方才三十出頭,正是皇后的小侄子,眼看中宮嫡子即將入主東宮,蘇子言此人就變得炙手可熱,很多人暗中揣測,等十二王裴循登基后,蘇子言少不得入閣拜相。
是以蘇子言在工部,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