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約了我今夜商議改制一事,我恐不能去了,辛苦你替我與陛下告罪,我要出宮一趟?!?
旋即,荀允和顧不上換官服,大步跨出門檻。
什么事能讓一向廢寢忘食的荀允和不顧皇帝傳召出宮。
鄭閣老實在好奇極了,追在他身后哎了好幾聲,“喂,你去哪!你干什么去,我怎么回陛下的話!”
涌動的衣擺被霞光映得刺目,荀允和腦海被千萬個念頭充滯,顧不上答他。
甚至不敢去想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盼望她當真活著。
劉福這邊迅速跟上他,中途見他臉色一時青一時白,情緒千變萬化,十分納罕,也不敢多問,只一路伴著他到了午門,
“老爺,咱們去哪?”
荀允和只顧著悶頭往前沖,卻不知去何處尋晴娘,停下來張望,四周皆是深長的宮墻,浩瀚的晚風拂過來,他似被束在宮墻下的一只困獸,尋不到出路,片刻茫然后,他腦海飛快運轉,喘著氣看向手中的符箓,問道,“今日城中可有哪個寺院有熱鬧瞧?”
劉福稍一思忖,“城外青山寺,聽聞明遠大師在今日擺壇看相,城中不少官眷均去湊熱鬧了?!?
荀允和望了一眼天邊的晚霞,絢爛的霞光在他儒雅的面容交織,他眼底克制著幾分悸動。
晴娘若真活著,是不是意味著囡囡也活著不,他不敢想,那截套著銀鐲的胳膊閃現在眼前,荀允和深深閉上眼,逼著自己壓下眼眶的酸痛,隨后轉身上馬,往城外疾馳而去。
裴沐珩剛邁出午門,便見一道緋紅身影從眼前一閃而過。
“咦,那不是荀閣老嗎?”身側黃維納悶問,“出了什么事,急成這樣?”
今日是徐云棲的大日子,裴沐珩無心他顧,“已經耽擱了些時辰,恐夫人久侯,咱們快些去。”
剛走至城樓下,身后傳來一陣急呼,
“郡王留步,郡王留步?!?
是都察院一名屬官的聲音。
裴沐珩趕忙回身,立定揚聲問,“什么事?”
那屬官上氣不接下氣跑到他跟前,
“回郡王,一刻鐘前,有人在正陽門外敲登聞鼓,狀告當朝首輔寵妾滅妻,縱容妾室殺妻上位!”
“什么?”
黃維嗓音一時拔到老高,“怎么可能?荀閣老府上侍妾都沒有,哪來的寵妾滅妻!”
裴沐珩臉色也難看得緊。
這個時候當眾攻訐荀允和的只有可能是秦王。
“狀書何在?”
“施閣老不在,是副都御史拿著狀子,等著您回去拿主意呢!”
裴沐珩飛快折回都察院,從副都御史手中接過狀子,不及細看言簡意賅吩咐,“先將此事彈壓下去,我這就去面圣!”
秦王這顯然是狗急跳墻了。
也不想一想,這個時候攻擊新上任的內閣首輔,無益于拔龍須。
果不其然,裴沐珩將狀子遞上去時,皇帝氣得抓起一枚硯臺往地上一砸。
“混賬東西!”
“來人,宣秦王,朕倒是要問一問,他到底想做什么!”
裴沐珩只將狀子遞上去,不曾提秦王半字,可皇帝顯然深諳朝局,與他一般認定此事是秦王所為,可憐秦王正要入宮給燕貴妃請安,半路被小太監截來奉天殿,還沒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見那清矍的皇帝氣勢洶洶繞過御案,對著他就是一腳踢過去。
“你好大的膽子,荀允和你也敢動!”
秦王猝不及防被擂了一腳,疼得他險些嘔血。
皇帝還要踢第二腳,裴沐珩趕忙撲跪在地,抱住了他的腿,
“皇祖父息怒,勿要傷了龍體!”
秦王被面前的架勢嚇呆,莫非當初謀算太子的事泄露了?
“父皇,兒子不知犯了什么事,勞動您大發雷霆,兒子有什么錯您懲罰便是,可千萬別傷了您的身子。”秦王顧不上胸口疼,跪在地上慌張大哭。
皇帝這才勉強壓下火氣,扶著腰惡狠狠瞪著秦王。
“你是瞧著荀允和剪除了你在吏部的羽翼,便看他不順眼,非要折騰這些把戲來對付他是嗎?朕告訴你,吏部是朕的吏部,是朝廷和百姓的吏部,誰也動不得,你以為這是在敗壞他的名聲,不是,你是打朕的臉!”
“滿朝皆知荀允和不納妾,他哪來的妾縱!”
秦王滿頭霧水。
劉希文戰戰兢兢捧著那紙狀書遞給秦王,
“王爺,您細細瞧一眼?!?
秦王一目十行看過,懸的心放下,與此同時一股憋憤涌上心頭,
“爹,這不是兒子所為!”他迅速挪著膝蓋往前,振振有詞辯道,“父皇,兒子以項上人頭擔保,兒子沒有算計荀允和,兒子深知他是父皇辛苦提拔上來的肱骨,眼下剛是用得著他的時候,兒子再蠢,也不敢與父皇您為對!”
皇帝見他這話說得在理,慢慢冷靜下來。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