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棲立在高幾旁凈手,迎上他漆黑的目光,慢慢點了頭。
等他一走,徐云棲去了東次間,銀杏歡天喜地鉆了進來,“姑娘”嗓音明顯輕快了幾分。
裴沐珩來接徐云棲時,銀杏高興地要哭了。
徐云棲將包袱里的匣子重新放入梳妝臺中,輕飄飄看了小丫鬟一眼。
銀杏將錦杌往她身邊一擱,湊過來挨著她問,“姑娘,待會姑爺回來,您要不要也給他定個約法三章,這回可不一樣,是他親自接您回來的,主動權便在咱們手中。”
徐云棲對著銅鏡,將那對珍珠耳墜取下,“定什么章程?”
銀杏道,“當然是準許您行醫的章程呀!”
徐云棲神色一頓,轉身過來,靜靜看著她,“其一,我行醫無需經過任何人準許,”
“其二,我也沒有必要與他定章程,我方才在醫館已說的明白,我不可能為他退讓,他卻堅持將我接回,便意味著他應下了,有些事心知肚明便罷,問的太透,沒意思。”
銀杏眼神一亮,“哎呀,原來姑爺是個悶葫蘆。”
徐云棲繼續拆環,搖頭失笑。
裴沐珩不是悶葫蘆,沒有宣之于口是因為他心里并不認可,只是迫于君子之諾不得不做妥協。
當然,一定要細究,又算很有擔當了。
至少比隔壁那位荀閣老有擔當。
銀杏想起錦和堂的熙王妃,又面露焦心,“王妃那邊怎么辦呢?”
徐云棲神色就更坦然了,一面拿著篦子通發,一面回她,
“這是三爺自己要處理的事,我不會越俎代庖。”
婆媳之間,最忌越界,做媳婦的不要越過丈夫強勢地跟婆母爭辯,做婆母的手也不要伸得太長,兩廂把中間最該擔責的男人撂一邊,實則是太錯特錯。
裴沐珩既然將她接回來,必定會善后。
荀允和今日本沒空回府,實在是那事鬧得沸沸揚揚,他不放心,得弄清楚是否與妻女有關,故而冒雨回來,抵達府邸,便徑直去了后院。
至穿堂口,有看門的小丫頭守著,遙遙瞧見他踱步過來,嚇得趕忙要轉身,荀允和一個嚴厲的眼神制止她,小丫頭只得溫溫吞吞挪回腿,戰戰兢兢跪了下來。
一個丫鬟尚且如此,里屋主子該是如何?
荀允和臉色泛黑,使了個眼神,身側的兩名隨侍立即閃身進去,將沿廊幾個當值的丫鬟婆子均給制住,雨噼里啪啦動靜極大,很好掩蓋了外頭的聲響。
荀允和行至正屋窗外,荀夫人和荀云靈母女一無所知。
荀夫人近來寢食難安,氣色越發差勁,懨懨躺在炕上,聽得女兒啰啰嗦嗦講述經過,
“王妃聽了那消息如何坐得住,竟是立即逼得王爺入宮請旨,三公子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接納妻子拋頭露面做個女醫,簡直是笑掉大牙了,母親且等著,不日便有好消息傳來。”
“已申時了,三公子是不是拿了和離圣旨回府,我得遣人去打聽一聲”
荀云靈剛掀開簾子,撞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矗在簾外,對上父親那雙冰冷的眼神,荀云靈渾身一顫,魂登時給嚇沒了。
“爹爹”荀云靈膝蓋打軟,跪了下來。
荀夫人聞言哆嗦了
璍
下,立即側過身,一眼瞧見丈夫背手立在門口,嚇得從炕床上滑落在地。
“老爺”
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萬幸方才她們誰也沒提徐云棲三字,否則天就要塌了。
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實在是熬不住了,荀夫人心里咬牙。
荀允和冷漠地掀簾而入,坐在二人對面的圈椅里,他整暇盯著她們母女,目露冷笑,
“原來果真是你們所為?”
荀夫人心底一片冰涼,細細打量丈夫神情,看模樣顯然還不知徐云棲母女之事,當是責怪她們倆覬覦裴沐珩,丈夫素來儉以修身,靜以養德,崇尚孔孟之道,最不喜女子私下行偷雞摸狗之事。
女兒方才那番話該是被聽了個正著,眼下再辯解無任何意義,且不如以這樁事掩蓋她們的真正目的。
于是荀夫人很快起身,將女兒擰了起來責道,
“你也是糊涂了,那裴沐珩已成了婚,陛下不喜荀家與王府結親,即便他真的和離了,也與咱們無關,你何苦再惦記著。”
荀云靈雖心慌意亂,卻也沒有失去方寸,再次撲跪在地,牽著荀允和的衣角哭道,
“爹爹,您責怪女兒,女兒無話可說,可是女兒著實喜歡他,喜歡得夜不能寐,再說了,女兒也沒做壞事,那徐氏著實非徐家親生,此事徐家附近街坊都曉得,遲早要鬧出來”
“遲早鬧出來是一回事,可由你鬧出來就不對。”荀允和失望地看著她,“爹爹上次的話,你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既如此,爹爹也不必手軟,你心里惦記著旁人,嫁人便是害了人家,來人,收拾行囊,將二小姐送去青山女觀靜養!”
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