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告訴過你,陛下賜婚是有緣故,是不想熙王府與荀家結親,行敲打之計,再者天子一言九鼎,即便后來曉得她出身并不好,也不能食言,這是皇家信譽,你如今再扯這些有什么用。”
熙王妃折回來坐在他對面,頭額一陣陣抽筋,疼得她直喘氣,“我不管,你必須給我入宮。”
忽然間,外頭一位高個子嬤嬤急急忙忙跨過門檻,立在屏風后稟道,
“王爺,王妃,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熙王妃心倏忽一沉,她如今心力交瘁,可再經不住任何打擊了。
這是位管外事的婆子,也是熙王妃的耳目,她帶著哭腔道,
“奴婢今日晨起招呼人去市集采買,卻聽了一耳朵風言風語回來,說咱們三少奶奶壓根就不是徐大人的親生女兒,是她母親原先跟外頭男人生的!”
這話如同一道雷劈在熙王妃腦門,她目瞪口呆回不過神來,待反應明白,扭頭對著熙王便是一陣怒喝,
“你聽到沒有?瞧一瞧,這都是些什么事哪,我的兒,芝蘭玉樹般尊貴,豈能配這樣的女子?你現在,立刻馬上,入宮跟陛下陳情!”
熙王也沒料到事情突轉到這個地步,他抹了一把臉,
“這不太可能吧,興許是有人惡意中傷。”
熙王妃壓根聽不進去,她將頭上抹額一扔,正襟危坐道,
“去,咱們入宮跟陛下申辯,請他老人家做主和離,”話落見熙王依然一動不動,熙王妃怒了,提著裙擺就要往外走,“你不去,我去!”
熙王見狀,眉頭一緊,喝道,“你給我回來!”
熙王平日雖是妻管嚴,大是大非上從不含糊。
熙王妃冷著臉立在下方,怒目瞪著他,眼底還含著委屈,
熙王何嘗這般斥過妻子,起身走到她身旁,苦口婆心道,
“那個孩子有什么錯,出身是她能決定的嗎?被賜婚也不是她能選擇的,她昨日剛立了大功,咱們珊兒對她感恩戴德呢,你今日便口口聲聲讓他們和離,你讓旁人怎么看我們熙王府,我裴征素來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絕不能做背信棄義的事。”
熙王妃聞言不禁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她搖著頭泣道,“我何嘗不知,我也不怪她,她實則是個好的,這半年來安安分分侍奉夫君,性子恬靜溫軟,我并不厭棄她這個人,我怨的是她的身份,”
“是,她是沒錯,可珩兒就有錯了嗎?他何其無辜?他們誰都沒錯,就是不該在一起。”
她轉身拉住丈夫的胳膊,含淚望著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父子倆整日折騰些什么,珩兒有大抱負,我做母親的心知肚明,徐氏跟他不是一路人,既如此,這個惡人便由我來做,只要能成功說服陛下下旨,我蕭瑾喬去青山寺給她供長生牌,我十倍百倍補償她,絕不委屈了她。”
熙王閉上了眼。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小丫頭脆生生通稟,
“王爺,王妃,三少奶奶奶求見!”
熙王夫婦頓時一愣。
兩刻鐘前,徐云棲正在藥房給燕少陵配藥膏,負責盯著荀家母女打探消息的銀杏,風風火火跑了進來,
“姑娘,外頭有人傳您不是徐家親生女兒,說什么徐家犯了欺君大罪呢,奴婢猜著必定是荀家那對母女弄出來的。”
徐云棲手中搗棍不止,幽幽一笑,“很好,不怕她們出手,就怕她們不出手,魚兒上鉤了。”
銀杏往她對面錦杌一坐,頭頭是道分析,“將欺君大罪的名頭扣在徐家身上,便是想將您和夫人一網打盡。”
徐云棲神色不變,停下來,將手中搗罐交給銀杏,“你繼續搗,弄好了擱在這小瓶子里,里頭我已配了些藥液,回頭攪拌好,便可送去燕家。”
“好嘞!”銀杏接了過來,繞了過來替上徐云棲的位置。
徐云棲凈了凈手,從梢間出來,往里屋去換了身衣裳,出了門時,就瞧見陳嬤嬤淚流滿面侯在廊下。
陳嬤嬤帶著哽咽的哭腔,“少奶奶,出了這么大事,可該怎么辦哪。”
她看了著云淡風輕的徐云棲,再從窗縫里覷了覷聚精會神的銀杏,心頭犯愁,這主仆倆也不知是無知者無畏,還是萬事不上心,竟是一個賽一個從容。
徐云棲理了理衣袖,安撫她道,
“別想多了,該做什么做什么去,我先去一趟錦和堂。”
“啊?奴婢跟您一起去。”陳嬤嬤慌忙擦了擦淚。
“不必了。”徐云棲擺擺手,身子翩然消失在月洞門外。
這一路無數仆從悄悄躲在暗處瞧她,有人面露敬佩,有人心生唏噓,徐云棲目不斜視踏上錦和堂的穿堂。
想是收到了消息,裴沐珊顧不上梳妝,披著油亮亮的長發,趿著一雙繡花鞋,匆匆跑來錦和堂,先一步躍進穿堂,張臂攔住了她的去路。
“嫂嫂你做什么!”
裴沐珊跑得氣喘吁吁,胸膛起伏不定,雙目布滿血絲,面上甚至罩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