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直到裴沐珩嶄露頭角,入了皇帝的眼,熙王府處境方有改善,可也好不了多少,裴沐珩不死心,暗中查其淵源,卻發(fā)現(xiàn)早在熙王十歲那年便得罪了皇帝,是何緣故,至今無人知曉。
三十年前,一個十歲的少年能犯什么事,讓一代帝王含恨至今?
裴沐珩眼看一貫豪氣干云的父親面色慢慢變得頹然卻始終一言不發(fā),他失望地嘆了一聲。
燭火呲呲作響,書房內(nèi)沉默了好一陣,許久,熙王抬起眸,看著兒子訕笑,“珩兒,是為父連累了你。”
如果不是他,皇帝也不會為了防著熙王府,而隨意給裴沐珩指一門不起眼的婚事。
皇帝欣賞裴沐珩,卻是要他做純臣。
熙王怕兒子生出妄念,勸道,“你才華出眾,深受皇帝器重,不管是太子還是秦王,都想拉攏你,將來你必是一代干臣”
裴沐珩聽了這話,面色沒有半分反應,“時辰不早,父王回去歇著吧。”
他親自將父親送出院門,又折回書房,立在廊廡下久久沒有進屋。
寒風穿過樹林,發(fā)出颼颼的嘯聲,仿佛是暗沉天際下的一絲孤鳴。
黃維提著一盞琉璃風燈,躬身立在他身側(cè),勸道,“主兒,風大,您進去吧”
裴沐珩一動不動立在廊柱側(cè),攬了攬寬袖,露出一截干凈有力的手臂,伸出來去接那大片大片的雪花,雪朵觸手即化,寒意慢慢沁入掌心,他自巋然不動。
黃維眼睜睜看著他手臂慢慢凍得發(fā)白,急道,“大雪漫天而落,您屈屈一臂,如何橫臂擋車?”
裴沐珩一手負后,反而將手臂抬得更高,眼底的銳芒似要劃破頭頂那片陰霾。
他偏要扭轉(zhuǎn)乾坤。
大雪連著下了三日,直到臘月初一方放晴。
每月初一十五當去錦和堂請安,徐云棲也不例外,裴沐珩上回既然替她張目,她也得有個態(tài)度,不管熙王妃見不見她,今日她得去一趟錦和堂,以盡禮數(shù)。
這一次倒是出乎徐云棲意外,王妃身邊的郝嬤嬤笑盈盈將她請了進去,跨入東次間時,大嫂謝氏與二嫂李氏也在,徐云棲來的晚了一些,便在末端為熙王妃請安。
熙王妃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淺淺嗯了一聲,后來見徐云棲站著不動,又道,“坐吧。”
徐云棲坐在李氏下方。
謝氏拿著一手賬目正在討熙王妃示下,李氏便回過眸來與徐云棲說悄悄話,
“我真是羨慕三弟妹,三弟在王妃跟前為你說話的事都傳開了,瞧,咱們出府一趟不容易,你卻是來去自由,說到底,還得是男人能干。”
徐云棲自然聽出李氏話里話外的酸氣,她無意于跟任何人結(jié)怨,也不屑于與她們逞口舌之快,她語氣和軟,
“實在是我娘親前段時日身子不適,我十分擔憂,遂出了幾次門,往后也會注意,當然,若二嫂平日有需要捎帶的,可以告訴我,我順路時便可幫你捎回來。”
李氏神色一亮,方才那點妒忌化為喜色,“果真?”
熙王妃將老大老二壓的死死的,連著她們這些做媳婦的也討不到好。
徐云棲笑著點頭。
李氏再一次打量徐云棲,徐云棲面上總是笑吟吟的,很好欺負的模樣,
還真是個傻子,她在酸她她都不知道。
李氏有一種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反而沒了興致,索性親昵地挽著徐云棲的胳膊,“成,那下回你出門,知會我一聲。”
關(guān)系無形就拉近了。
李氏心里想,那謝氏端著架子,嫌她是庶子媳婦,平日不愛與她來往,她便跟徐云棲交好,這么一想,看著徐云棲便有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
徐云棲其實不慣與人這般親近,“二嫂,你箍得我有點疼。”
李氏看著徐云棲軟軟的模樣,不疑有他,連忙松開她,“我是高興壞了。”
謝氏將這個月開支預算交給熙王妃,淡淡瞥了一眼李氏和徐云棲,沒有吱聲。
恰在這時,珠簾外傳來一道敞亮的脆聲,緊接著一道輕盈的俏影閃了進來,
“娘,娘,外頭有大熱鬧看呢。”
眾人的目光被她吸引去。
徐云棲認出來人,一襲海棠紅的粉裙,外罩一件茜色繡金鳳凰的鹿皮短襖,模樣玉雪可愛,端的是天真爛漫,正是裴沐珩同母妹妹裴沐珊,裴沐珊蹦蹦跳跳進來,沖到上方羅漢床邊,一把抱住熙王妃的胳膊,“娘,我要出府看熱鬧。”
熙王妃被女兒一搖,手中賬冊險些晃落,謝氏不著痕跡接過,默默退去一邊。
熙王妃頭疼看著女兒,“什么熱鬧?”
裴沐珊神采奕奕,“有人敲登聞鼓啦,皇祖父治下清明,這登聞鼓已多年未響,今日卻是鬧哄哄的,隔壁韓姐姐都去看熱鬧了,您也許我去。”
敲登聞鼓可是大事,可見朝中又要起風波了。
熙王妃雖然不問世事,卻也曉得輕重,叱女兒一聲,
“你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