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鹿沒幾分血色的嘴唇輕輕張開一點,想要開口叫他。
林潮生似乎看出他的想法,一根手指點在了喬鹿的嘴唇上,搖頭不讓他發聲。
“睡了這么久,先別說話,我叫醫生過來看看。”
喬鹿的傷口在脖子上,長長的一道橫過了喉間,林潮生擔心此刻說話會讓喬鹿的傷口更疼。
林潮生安撫地揉了揉喬鹿的發頂,抬手按下床頭的呼叫鈴。
醫生很快帶著護士來到喬鹿的病房,給喬鹿做了一番檢查,又重新給他的傷口換了藥,綁上新的紗布,叮囑他最近注意傷口不要碰水,按時換藥和更換紗布,說話沒問題。但是盡量不要太大聲,可以的話也盡量減少說話的頻率,避免聲帶震動扯到脖頸處的皮膚,加劇疼痛。
“頭兩天傷口會疼得厲害,掛的點滴有鎮痛的效果,再疼也不能上手抓。”醫生走之前,不放心地又朝林潮生重復了一遍注意事項。
林潮生一一記下,在醫生離開后,視線重新放到喬鹿身上。
“餓不餓?想不想吃點東西?”林潮生坐下,把喬鹿輸液的手握進掌心,看著人沒什么血色的臉龐,輕聲問他。
“家里送了剛熬好的雞絲粥,要不要喝一點?”
喬鹿只安靜地搖了搖頭,沒什么胃口。
林潮生握著他的手,沒有多勸,起身給人掖了掖被子,道:“沒事,那就過會兒再喝。”
喬鹿的精神不是很好,醒過來不到半小時,便昏沉著想要再次睡過去。
可是清醒了一次之后,傷口處針扎似的疼痛時刻扯著他的神經,疼得他無法安然入眠。
喬鹿自覺不是愛哭鬼,但是實在太疼了。
隨著清醒時間的延長,那痛感越來越明顯,越來越難熬。
終于,喬鹿有些受不住。
他濕著眼眶,動了動被握住的手指,兩根手指在林潮生手心里曲起,沒什么力氣地撓了撓,見林潮生俯身過來,他忍不住攥著人的手,委屈極了地小聲開口:“潮生哥哥,好疼啊……”
虛弱的話音伴隨著喬鹿很快奪眶而出的淚水一同落在林潮生心底,他手指抑制不住地蜷了蜷,啞著聲音想要開口哄哄喬鹿。
可看著喬鹿纏滿紗布的頸項,林潮生的唇張合片刻,終究沒能說出一句話。
怎么會不疼呢?
那么長而猙獰的一道傷口,橫亙在人最纖細脆弱的脖子處。
流了好多血。
喬鹿本來就怕疼,受了這樣重的傷,定是疼極了。
林潮生深吸一口氣,強壓住聲音中的顫意,將心底的自責與慌張藏在看似沉穩的外表下,用手捧著喬鹿蒼白的臉,一點一點給人擦掉源源不斷的淚水,低聲道:
“別哭,我再去問問醫生,給你再開些止痛的藥。”
“過兩天就不會這么疼了,你乖乖的,再忍忍好不好?”
“沒事的,別哭,再哭就又丑丑的了,你聽話,我去把你的趴趴狗和臭兔子帶來陪你,嗯?”
喬鹿就是疼得受不住,忍不住找林潮生撒撒嬌,眼淚其實很快就能止住的。
但是撒完嬌后,喬鹿聽著耳邊林潮生耐心哄著自己的話語,看著林潮生眼底明顯的緊張與擔憂,被林潮生這樣安撫著,喬鹿不知怎么的,淚水逐漸不受控制,變得越發洶涌起來。
不過片刻,喬鹿的眼淚就流了滿臉,想停都停不下來了。
喬鹿淚眼朦朧地望著林潮生,看著出現在林潮生臉上的罕見的慌張與無措,他半是委屈半是羞惱,最后索性抓著林潮生腰側的一片衣角,把頭埋進了林潮生懷里。
林潮生安撫人的話音一頓。
悶在熟悉的懷抱與氣息中,喬鹿原本無聲的哭泣逐漸演變成控制不住的抽泣,喉間時不時傳出壓不住的哽咽聲,帶著濃濃的不安與委屈,聽在林潮生耳里,讓他不由得僵住身子,只能輕輕環住喬鹿,一下下輕輕地撫過他的后背。
在林潮生無聲且難得溫柔包容的懷抱里,喬鹿不自覺將這一天的惶恐情緒盡數融在了眼淚里,借著林潮生懷抱的遮掩,盡情地哭了出來。
方才剛醒來時,喬鹿的意識還是昏昏沉沉的,大腦刻意回避著昨天的事情,脖頸間的疼痛也很好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讓他暫時脫離了那段記憶。
而現在窩在林潮生懷里,借著眼淚,喬鹿克制壓抑著的恐懼找到了釋放的契機,一股腦的涌了出來,將喬鹿的思緒扯回經年未歇的夢魘中。
雖然很不想回想,可是昨天看到那張臉之后,一整晚,喬鹿的夢中都是那些噩夢般的回憶,攪得他神思恍惚。
關于爸爸這兩個字,喬鹿在很小的時候曾經憧憬與期待過。
但那一年,突然出現的柳章打破了喬鹿對這兩個字最后的幻想。
從此之后,「爸爸」在喬鹿心里代表著恐懼、與噩夢。
那是比黑暗更加可怖的存在,他帶給喬鹿至今都沒能完全走出的陰影。
每次他出現,喬鹿都會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