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桑寧才不怕什么條件,她道:“只要你肯錄用我,不管什么條件我都愿意。”
“好,那就以三月為期。三個月后,鴻臚寺將會有一次考核,只有考核達到甲等的像胥才能成為有官階的九品像胥,而達不到甲等之人,只能成為胥吏員,其待遇與其他吏員無異。”
有官階和吏員,這兩者可是天差地別。成為有官階的像胥,就需要在吏部掛名,日后可進入升職通道,才算是正式踏上仕途。而吏員,只能算是官府聘請的「長工」,每個月領一些固定俸祿,不會再有別的進賬。
“評定標準為何?”柳桑寧問。
王硯辭回答:“三個月后,想要留在像胥科需精通至少一門番邦語的說與寫,會說至少兩門番邦語,達不到此標準者,皆淘汰。精通四門番邦語,則可評定為甲等,考評過后授九品像胥。”
柳桑寧面上不顯山不露水,但沒忍住多問一句:“若是精通五門以上呢?”
王硯辭回答:“精通五門及以上者,可定品為八品像胥。”
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變:“由于你是破格錄用,評判自是不同。若三個月后,你不能取得甲等成績,便從此離開鴻臚寺。若你能取得甲等成績,也只能留下來當個胥吏員,今后是否能升為像胥,需得等機緣。如此,你可還愿意?”
這要求屬實是刻薄了些。
“我知曉了。”柳桑寧咬了咬牙沖著王硯辭一拱手,“王大人放心,我定會努力留在像胥科的!”
說完這句,柳桑寧也不等王硯辭催,自己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等她一落地才發現,居然是送回了她自個兒府上。柳桑寧剛要同王硯辭道謝,一轉身卻發現身后的馬車早已駛走了。「謝謝」二字便卡在了她的喉嚨口,最后只能被迫吞回去。
春泥一直跟在王硯辭的車后,這會兒也已經到了府門口。春泥趕緊從車上下來,見著柳桑寧就迫不及待地問:“姑娘,事兒可辦妥了?”
柳桑寧沖她使了個眼色,說道:“走,回屋說。”
“姑娘,太好了,這下你不僅可以去鴻臚寺做像胥,還能躲了婚事。”映紅聽了柳桑寧說今日之事后也很高興,難得也像春泥似的活潑了起來。
只是她還有些不解:“不過姑娘,你與禮部尚書的千金只去歲她家擺酒時曾見過一回,說過幾句話罷了,何時成了閨中之交了?”
柳桑寧傻笑兩聲,說道:“在閨中曾打過交道,不行嗎?”
兩個丫鬟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覺得她家姑娘真是從小到大都是個機靈鬼。
柳桑寧往軟榻上一躺:“總之,現在我已得了王硯辭首肯破格錄用,明日我就去鴻臚寺報到。”
“那這消息,是不是得告訴郎主啊?”春泥猶豫著問。
想到自己的爹,柳桑寧就有些泄氣。但她腦子還是清楚的,于是吩咐道:“先不說。等明日我報完道,一切落聽了,再跟家里報喜。”
“那明日姑娘得找什么借口出門呢?”春泥又問。今日姑娘是以看榜為由,才順利出了門的。
柳桑寧眼珠子一轉:“就說我心情欠佳,想去靜安寺找摩羅大師禮佛。”
兩個丫鬟眼睛大亮,此事便就這么說定了。
而另一廂,王硯辭的馬車正返回竇家樓方向。此刻,他的長隨長伍與他一同坐在馬車里。
長伍有些困惑:“少爺,你不是不想將那柳娘子卷入進來,所以才將她落選的嗎?為何如今又破格讓她進來?你又不肯招攬她為自己所用,咱們的人這次進了鴻臚寺后,之后要再查當年留下的蛛絲馬跡定會比少爺一人要容易,若是有她在,還不知會……”
“她邏輯細密,又是個膽大包天的,若是不同意她的要求,她恐怕不知會糾纏我幾許。若是鬧得叫旁人知曉,反倒徒增更多麻煩。”王硯辭說這話時顯得有些冷酷,“但她心思純凈,進來后一心撲在職責上。屆時只需多給她安排些活兒,她恐怕也沒什么心思去注意其他人做了什么。”
頓了下,王硯辭又道:“再者,三個月后她若不能考得甲等,也只能收拾東西走人,咱們也不急于這三個月的時間。”
王硯辭握著折扇的手緊了緊。這些話說得義正言辭冠冕堂皇,可有些話他沒有說出口。
他不想承認,他就是心軟了。不止是心軟,還生出了幾分敬佩。他敬佩她敢于面對強權還能想盡辦法為自己爭取,為了立志要做的事她能如此豁得出去。不知為何,王硯辭在柳桑寧上馬車同他說話的那一刻,竟覺得自己其實是個膽小如鼠的人。
他汲汲營營這么多年,卻從沒有哪一刻能如柳桑寧這般豁出去一次。所以他有些不落忍,不忍看柳桑寧失去希望,不忍真的埋沒了她的才干。
一個人才,不應被他推拒在外。所以他愿意給她一個機會,也像是給自己一個機會。萬一,她能做得很好,而他也能保她不受牽連呢?
長伍不知道王硯辭心里還想了許多,他這會兒聽了也覺得極有道理。想到柳桑寧,長伍也忍不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