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開始著手切筍絲下鍋,嘴上卻還在念叨著:“能從小便相遇,一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要珍惜。”
沈滿棠歪歪頭,提出不同看法:“也可能是我上輩子過得太苦,老天爺才派你和元寶來補償我呢。”
在和金朝分別后,他便常常做一些怪夢,抑或是出現幻覺,總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在他熟悉的環境里苦苦煎熬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自打金朝回到他身邊后,他便再也看不到那些恐怖怪誕的畫面了。金朝就像一道開了光的護身符,牢牢庇護著他,讓他不再會被惡鬼纏身。
“瞎說什么呢,我們小滿這么心善,不管哪一世必定都有福星高照。”蘆薈不準他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干脆將他轟了出去,眼不見為凈。
到了飯點,等沈家人都坐齊了,金朝才姍姍來遲,并且還不能免俗地提來了幾箱福臻的糖果當年貨。傅君佩沒擺架子,熱情地招呼他坐到沈滿棠邊上,又喊廚房中的蘆薈別再忙活,一起出來吃飯。
沈家的傭人今日已經遣散了許多,沒那么多人站桌邊伺候,他們說話也自在了些,只剩金朝一人拘謹地坐得筆直,權把這頓飯當作是對他的考驗。
可他預期中的“一年掙多少”“在爪哇有幾套房”之類的問題統統沒有出現,反倒還收獲了傅君佩和沈攸一人夾給他的一只鴨腿。金朝受寵若驚,就差沒站起來給她們鞠躬致謝了。
“你別緊張,我姆媽和小姑你又不是沒見過。”沈滿棠在桌下偷偷握住金朝的手,和他耳語道。
“我沒緊張。”金朝話雖這么說著,腿卻又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他敢說,哪怕在槍林彈雨里,他都沒有像此刻這般驚心動魄過。
好在還有沈滿棣這個活寶活躍氣氛,挑挑揀揀地和金朝反饋哪款糖好吃,哪款糖還有待改進,總算是勾得金朝多說了幾句話。
一餐飯就這么其樂融融地過去了,大家雖沒有明說,但也都彼此默認,從此金朝便作為沈滿棠的伴侶,成為沈家的一份子了。蘆薈看著大家很給面子地吃完了她準備了一天的飯菜,為金朝捏了把汗的心才總算是放下了,這才后知后覺地吃出了飯菜的味道。
金朝本以為這場算不上是考驗的會面已經結束了,可沒想到沈攸卻意外地在飯后叫住了他。“元寶,我能單獨和你說會兒話嗎?”
金朝定在原地,僵硬地點了點頭,跟隨沈攸去了書房。比起被他拐了兒子的傅君佩,他更不敢面對的,其實是因他才失了母親和愛人的沈攸。
“四小姐。”金朝站在沈攸面前,明明比她高出了一大截,卻像是犯了錯的孩子,把頭埋到了衣領里。
“別這么見外,你既然和小滿在一塊了,就隨他叫我一聲‘姑姑’吧。”沈攸指了指沙發,示意他坐下,“我喊你來,其實是為了陶園昌的事。”
二月的天,金朝卻出了一身冷汗,把他的里衣都浸濕了。
“我也是后來從小滿口中得知,是你和他一起創辦了福臻。我想你們的關系一定非常好,所以才冒昧地請你來同我聊聊。”
“好,四小姐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無不言。”
“園昌以前同我提過,他身邊有一位很厲害的小友,為他出了許多生意點子,還獨自一人去爪哇闖出了一片天來。我想,這位小友應該就是你。只可惜我從前對他很是不好,從來不耐煩聽他講話,不然今日我也能與你分享許多他的獨家秘事了。”沈攸仰頭靠在沙發上,眼睛茫然地瞟著,卻無能為力地發現,自己真的再想不出更多陶園昌對她說過的話了。
“我很后悔,他活著時我為什么不對他好一點,非要等他死了才擺出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做給誰看呢?”沈攸將手覆在眼皮上,似是終于找到了出口,將這半年多來積壓的情緒統統宣泄了出來。
“我從來不信這世上有什么勞什子愛情。你看我爸媽、我大哥和三哥、還有我兄嫂,為了點朝更夕改的愛情把自己搞得死去活來,把家弄得支離破碎,值得嗎?所以我從小就想著,我不需要愛人,我也不會愛上任何人,我只需要借結婚這個由頭,幫我逃離這個家不像家的地方,哪怕這么做的代價是往后余生我都將和某個人不咸不淡地度過,但這也好過愛上一個人后把自己折磨到發瘋。”
“可等我多次病急亂投醫后才發現,原來婚姻并不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沈攸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這兒覺醒才是。
“所以我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我嗤笑鄙夷所有對戀愛和婚姻還抱有幻想的蠢貨,并對向我示愛的人展現我能表達的、最極端的惡意,哪怕他們什么都沒做錯。也就是在我最扭曲的時候,陶園昌出現了。他像是聽不懂人話一樣,每天傻呵呵地出現在我身邊,嬉皮笑臉的真讓人討厭。有時還占用我們的熱線電話,只為跟我說今日黃歷上寫不宜出行,叫我不要外出采風。你說他可不可笑?”
“直到我負責了一篇他的個人報道,才算是對這個人有所改觀。但多可笑啊,他越是好,我卻越是不敢要了。我這樣一塊永遠捂不熱的石頭,哪里回饋的了他的期待。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