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這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扎在他心頭十多年的刺很快就能消失了。
此刻,“刺頭”本人帶著沈滄要給他買畫的承諾,一蹦一跳地回了房間,接著騷擾他另一個“爹”。
“元寶,二叔答應給我買畫了?!鄙驖M棠從背后勾住金朝的脖子,一把跳上了他的背。
金朝被沖撞地往前踉蹌了幾步后才勉強穩(wěn)住身子。他掂了掂背上那頭豬,拍拍他的屁股趕人道:“別鬧,快下去。我今日出門有事,不能帶你,下午你讓胡叔送你去畫畫。”
“又要去打工嗎?”沈滿棠失落地從金朝背上滑下來,又轉(zhuǎn)而抱住他的腰轉(zhuǎn)到了前頭來,“好不容易禮拜天放假,我還想陪陪你呢。”
這話說得狡猾,金朝獨來獨往慣了,沒了他還清靜,只有他這個沒斷奶的小巴辣子才需要人一直陪著。
“我晚上盡量早點去接你,你先去畫館和小麻子玩會兒?!苯鸪o他裝好畫具,還往他書包里塞滿了巧克力,臨行前又不忘把他今日的衣服拿出來搭配好,整整齊齊擺在床上后才出門。
沈滿棠趴在陽臺上,看著金朝逐漸變小的身影,感慨道:“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愛打工的人?”
等快走到轉(zhuǎn)角時,金朝才終于回頭,對著露臺上翹首以盼的小人兒揮了揮手。沈滿棠一接收到信號就立刻手舞足蹈起來,又蹦又跳地朝他揮別。
金朝笑笑,轉(zhuǎn)過身走出弄堂。一輛龐蒂亞克轎車早已在弄堂外等候多時。
金朝收了笑臉,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神色不耐地看向里頭的少年,嚴肅道:“你還沒到合法駕駛的年紀?!?
“誰和你似的一臉娃娃相?”少年不屑地按了按喇叭,“我這張車牌就是通行證,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攔我?”
金朝無奈地坐進車內(nèi),正色道:“常少爺,你叫我出來究竟有何貴干?”
常遇青不緊不慢地調(diào)轉(zhuǎn)車頭,嘲諷道:“急什么,是又上趕著投胎嗎?”
“又?”金朝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突兀的副詞,質(zhì)問道,“什么意思?”
常遇青還沒來得及回他,便被別了車。他猛地長按喇叭,怒罵道:“冊那戇逼會不會開車!沒長眼啊?”
金朝許久未翻的白眼終于在今日翻了個盡興。剛見面的第一眼他就覺得常遇青很不對勁,就像被人奪舍了一般,完全沒了孩子的稚氣。而常遇青單獨約他出門的舉動就更是詭異了,很難不讓人覺得這是一場鴻門宴。
終于,常遇青在一家咖啡西菜館門口停了車。直到點完單坐定后,他才切入正題,語出驚人道:“我沒想到還能再遇見你,金老板?!?
金朝動作一頓,在震撼間霎時反應過來。眼前坐著的這個人,莫不是前世的常遇青?
常遇青好笑地看著金朝臉上不斷變換的神情,挑了挑眉:“意外嗎?我昨日醒來也覺得很意外,你一個落水狗竟然還沒死絕,還能再來騷擾小滿?”
他驀地拿起桌上的白水,對準金朝的臉潑了上去:“你怎么有臉再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店內(nèi)的其他客人都被這一桌的動靜嚇了一跳,循聲張望過來。剛剛那話的意思,像極了這兩位男士在爭奪同一位佳人。
可當他們看清爭吵對象的真容時,卻又都紛紛搖了搖頭,失望地轉(zhuǎn)了回去。這倆男的分明就是兩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在這撒什么狗血?
侍應生趕忙給金朝送上餐巾,然后又像是怕被常遇青遷怒一般,快步離開了戰(zhàn)場。
金朝隨意擦了擦臉和頭發(fā),而后以陳述的語氣說出了他的猜想:“所以常青號,是你的船?”
“是。”常遇青毫無愧意地認下了。
“為什么殺我?”聯(lián)系常遇青剛剛的話,金朝又推測道,“難道小滿的死與我有關?”
看著常遇青明明憤怒至極卻依舊強逼著自己忍耐的樣子,金朝終于按捺不住心底的疑問,越過桌面逼問道:“當日我被趕走后,宴廳內(nèi)究竟還發(fā)生了什么?為何小滿會吸食大煙過量?你不是一直在旁邊盯著嗎?為什么不看好他!你是干什么吃的?”
他的聲音不受控制地越喊越響,把剛剛流失的看客們又重新吸引了回來。北洋政府雖屢屢出臺禁煙令,但對于有錢有權的上層人士而言,這也不過是一紙空文。高官名人們依舊以吸食煙土為時髦,借此享樂解悶。只不過這事一般人都知道要遮掩,哪會像這個愣頭青一樣在大庭廣眾下喊出來。
常遇青還是沉默著,良久,久到隔壁桌都已經(jīng)翻臺了,他才緩緩開口,低聲道:“他是自盡的。”
“你說什么?”金朝沒有預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出門前他還看沈滿棠在陽臺手舞足蹈地跟他告別,轉(zhuǎn)頭就告訴他,這樣的沈滿棠前世是自盡而死的?
“他趁我們都在外廳轟你的時候,一個人吞了半兩生ya片……等送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救不回來了。”驟然間,常遇青的記憶仿佛被拉回了沈滿棠離世那日,他崩潰地用頭撞擊著桌面,怒吼道:“那日是他的生辰啊!要不是你出現(xiàn),他根本就不會死!我不明白你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