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錦和修剪著盆栽,云淡風輕道:“你肯盡力,老太太就很感激你了。我膝下除了沈滄,還有老三和老四。你可能不知道,老三并非我親生,是沈家的遠房旁枝過繼來的。而老四又是個姑娘家,我肯定是要把她托付給一個值得信賴的好兒郎的。”
她放下剪子,將花盆遞給了趙豐年,笑道:“我看你倒是個好人選。”
趙豐年雖恃才傲物,卻從未有過這么離譜的想法??刹苠\和卻用充滿欣賞與期盼的目光看著他,讓他心亂如麻。等走出西廂樓,看到正打掃庭院的丁香時,他又覺得像是被誰潑了一盆冷水,被迫從美夢里醒來。
“豐年,老太太對你說什么了?她是不是不高興了???”丁香把趙豐年拉到花園深處,著急道,“當初你當秘書時我還能從你這里問來不少二爺的動靜,怎么如今你升了襄理,反倒對二爺一無所知了呢?你可得上點心啊?!?
丁香那不標準的國語像是第二盆冷水,潑得趙豐年瞋目切齒。
他氣急敗壞道:“你還要我怎么上心?我在沈滄身邊像條狗一樣,任勞任怨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來了升職,可沈滄卻他媽的把我調去當襄理。我上頭那個是老爺以前留下的人,就他媽腦癱一個,權力早被沈滄架空了。我一個襄理只能天天給他擦屁股,下班再給他一窩子女人跑腿!操!”
“你消消氣好不好?就當是為了我們的將來,忍一忍?!倍∠沣@進他懷里,用手在他背后輕輕地順著。
趙豐年垂眸看向懷中這個拿著掃帚的女人,厭惡感節節攀升。蠢透了,丁香真是蠢透了,她連自己被曹錦和白白利用了都不知道,還以為能和他有以后呢。這樣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他?
他推開丁香,遷怒道:“你懂個屁?你除了會干些粗活還會干什么?成日里說些沒用的屁話,有這功夫不如捯飭捯飭自己!一點女人樣都沒有,誰見了你能心里舒坦?”他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丁香如石像般僵在原地,連傷心都不會了。她素來知道趙豐年脾氣古怪,陰晴不定,可他也曾對她展現過體貼溫柔的一面。就那幾個好的瞬間,支撐她熬過了這么多年??扇缃窨磥?,趙豐年對她的好,無非是做戲給沈滄看罷了。
“老太太,老太太……”她扔下掃帚,跌跌撞撞地跑進曹錦和房內,撲到她膝上痛哭起來。
“怎么啦,囡囡?你和老太太說,是不是趙豐年欺負你了?老太太給你做主。”曹錦和的手輕柔地拍著丁香的肩,溫聲哄道。
“老太太,我堅持不下去了,趙豐年根本不喜歡我。他這些年都是裝的,他只是怕二爺怪罪才假意對我好的。”丁香泣不成聲,淚水洇濕了曹錦和的旗袍。
“傻囡囡,老太太和你說,現在社會鼓吹的自由戀愛太害人了。以前我們談婚論嫁哪講究什么情啊愛啊的,女子挑丈夫,那就是看他條件。你知道的,沈泱是老爺以前那位收養的,我不可能把家業交給他的呀,沈攸又是個姑娘。我這把年紀了,以后只能把家業交給能干的人打理。那除了趙豐年還有誰???”
她抬起丁香的臉,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痕,苦口婆心地勸道:“等他幫我掌了家,你不就是掌家太太了?老太太心里知道,你也和我一樣怨恨沈滄和傅君佩,所以我才想幫幫你啊。趙豐年日后必定會有出息,你又何必現在使性子,與他逞這一時之氣?”
丁香轉了轉眼珠,試圖整理腦中紛雜的思緒。眼淚如玉珠般顆顆墜落在臉頰上,配上她哭紅的眼角、鼻頭,倒還是有幾分動人的姿色。
曹錦和抬起她的下巴,端詳道:“我這么漂亮的囡囡,怎么會有男人不喜歡?老太太的錢在哪你都是知道的呀,拿點鈔票去好好打扮打扮,讓趙豐年開開眼。”
見丁香要拒絕,曹錦和暗暗加重了捏她下巴的力度,不讓她搖頭。“你要是拒絕了,老太太可要生氣了啊?;c錢么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你要開心。你成日里陪著我這個老太婆,人都要沒有朝氣了。我這點錢就當補償你的,快叫上鳳仙逛街去吧?!?
曹錦和的話一套接一套,竟真的讓丁香忘卻了要與趙豐年分手的決心,反而一門心思琢磨起怎么打扮才能挽回他的心。
夜晚,沈滿棠抱著蛋糕進了房間,叫上蘆薈一起給金朝慶生。
“我要點蠟燭!”沈滿棠拿來火柴盒,在金朝的同意下劃開第一根火柴。
“啊啊啊!”沈滿棠剛劃開火柴就感覺有火往手上竄,嚇得他趕緊把火柴甩滅。
“我來吧?!苯鸪舆^火柴盒,點燃了蛋糕中央那根細長的蠟燭。燭光燃起,映照在他對面二人的臉上,像是給他們蒙上了一層暖黃的柔紗。
蘆薈的眼中彌漫著水汽,動容地說:“元寶,許個愿吧。”
“那就希望姆媽和小少爺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吧?!苯鸪]上眼,真心地許愿道。
蘆薈提醒道:“生日愿望,你怎么不許給自己呢?”
“這就是許給我自己的?!苯鸪Φ?,吹滅了蠟燭。
重來一世,他不就是為這兩個人而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