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要告訴朕,順天而治,養生調和,清靜無為,長生久視……”
顯然在揶揄她,素女丟開他手,嗔怪地說:“妾只想告訴你,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他被迫睡回床上,睜著眼睛,難得有點聽從擺布的樣子,嘴上仍舊說:“一天睡多少個時辰,腦袋都睡疼了,叫朕夜里干什么呢?”看一眼她,笑容變得微妙起來。
他問她:“你等會兒回哪里?去和其他宮人一起嗎?”
“嗯,怎么了?”
“朕身邊應該要有守夜的人罷。”
“是這個道理,妾讓段常侍派人來。”
“朕不要他們伺候。”
“那——”素女想了想,“妾就坐在床邊上守著罷。”
她決定拿一個軟墊放在他榻邊,坐在上頭,倚靠著榻下的矮幾。
李霽問:“秋夜的磚地不會很冷嗎?”
素女愣了愣,她看見皇帝抿著薄唇,直勾勾地看著她。她忽然莞爾一笑:“當皇帝真累啊,一句話要拆成叁句話說。”
她躲到屏風后頭,換了寢衣,十分自覺地鉆進那片熏著蘅蕪香的羅衾之中。他睡在里頭,熨得四周一片溫熱。不等她猶豫是否該在旁邊待著,就一把捉她進懷里來,說:“為了不再多拆一句話,朕就不問你冷不冷了。”
他聽見她在他懷里微微抖動,是在輕聲地笑,嘆口氣說:“是啊,當皇帝可真累。尤其臣下還是個不解風情可是朕又很喜歡的女人。”
這人說喜歡說得很隨便的,素女心想著,悶聲勾勒他潔白的襟懷中,淺淡的暗紋。皇帝警告她:“朕勸你不要亂摸,小心過了朕的病氣。”
她反問:“你不是說自己沒病?”
他啞口無言,瞪了她一眼。根本怕不起來,他聽見她笑得更厲害了,花枝亂顫,他從沒見她這么放松地笑過。有時候人會給自己暗示,脫下了那身道士衣裳,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當然,他從她從前的行跡里就隱隱知道她肯定不是她表面上那樣端莊自持的樣子,她怎樣變成今日模樣,他不也是一無所知么?
所以,他瞞她發生了什么,現今這座殿宇涉及怎樣的險境,一定也不算過分。倘若她知道,未必會這么輕快地落到這座殿中來。他這么安慰自己。
他掩住眸中深色,按住她:“別亂動了,朕有點受不了。”她嚇得噤聲:“為陛下身體計,當下還是別行那事……”他看她一眼,心里活絡起來。都已經打著為他考慮的旗號了,她是不是思想終于有些貫通,接受做他的女人了呢?他懷著這樣的幻想睡著了。
夢里他仍然會見到太傅,并且看見自己很年輕時候頑皮,仗著記性好,很多太傅叫他反復抄寫的,只抄一兩遍,就丟開了。他現在已經成長為一個自認為成熟的人了,很想痛改前非,認認真真地把太傅布置的課業做完,在夢里寫著寫著,忽然意識到,太傅死了,他害死的。寫這些有什么用?全然無用。太傅已經被他害死了。禮義廉恥,法規戒律,滿紙輕巧的謊言。
他滿身冷汗醒來的時候,天沒有亮,月影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