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們就開始在各種地方“巧遇”。又是差不多一周后,下午最后一節是水課,交完隨堂練習老師提前放了十五分鐘,大家潮水般往外涌,每個人都走得迫不及待。
我慢吞吞地收著我那一根筆和半沓紙,跟夏至說:“夏夏,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她笑得不懷好意,握著拳頭給我比了個加油。
其實沒什么可加油的,我并沒有跟高煦陽做任何約定。
只是有些莫名的預感,想坐坐再走。
這間教室晚上沒有排課,因為是大教室,不能挪動的桌椅坐著也不舒服,但我也沒想到最后竟然所有人都走了,連一個自習的人也沒留。
我坐在階梯教室最后一排最里面的位置,是室友為我們搶的風水寶地,居高臨下,視野開闊,隨便劃水。
下課鈴響了,其他教室的人在走廊川流,我盯著電子鐘,沒有秒鐘,分鐘的計數跳動了十次,門口已經空無一人。我嘆了口氣,我干什么呢,餓了,去食堂吧。
拎著提袋起身,側身走出長排課桌,站在階梯最頂層。
前門被推開了,因為有門墊,所以動作雖大,卻悄然無聲。
我低頭看去。是高煦陽。
他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教室里只開了一層白熾燈,雪亮的光線卻能在他臉上映出暖色。
是哥的話,他的皮膚會在這樣的燈光下白得透明,如瓷如玉,冰冷卻溫潤。
我走神的片刻,他已經跨過臺階,叁步并作兩步站到我面前。
比平時的社交距離近了大約五厘米,仍未熟悉的氣息輕易地籠罩過來,他的體溫很高,站在身前時挾來一些暖意。
秋日已經開始寒涼。
“樂樂,”他低下頭看我,“你在等我。”
用的是肯定句。
我在等……我在等誰呢。
我下意識退了半步,而他下一刻握住了我的手腕,隔著一定厚度的衛衣與外套,只有虎口觸碰到我的手掌根部。只這半圈的接觸就熱得發燙。
我覺得自己的眼眶也熱得發燙。
“我喜歡你。”他輕聲說著,慢慢松開我的手腕,我順著動作下意識地抬起頭,撞進他熾熱的目光。
好燙,好燙,我全身熱了起來,唯獨眼眶一片冰涼。他看我的目光變得困惑而謹慎,語氣壓下熱切,轉為極盡溫柔:“跟我在一起吧,好嗎?”
很難得的,他用了問句。不是志在必得的肯定,也不是試探性繞彎的曲折,高煦陽其實偶爾也會流露傲慢,優秀的人不會對自己的優秀一無所知,當初他無聲說出“腦子有病”幾個字時,也是相當刻薄。得體的表達是侵略的一種方式,他用惹人喜愛的強勢在人群中如魚得水。
而眼下他的語氣真的帶著并不確定的疑問,有些緊張地等待一個答案。或許是氛圍太好催促他說出了口,但對于告白來說,時機還是有些過早。
我很莫名地松了口氣,這份沖動讓我感覺到他活人的一面,兩周以來看到的這人有些完美過頭,像是照著什么優秀模板制作的模型,很難不讓人猜想之后會有什么陰暗面爆出來。
我好像說過我不喜歡快餐戀愛,我確實說過。
“我不喜歡你。”我說。
輕飄飄的話像一缸水澆了他一頭, 他短短的發都好像耷拉了下來,一條被暴雨淋濕的狗。
用狗形容他是相當合適的,硬要動物塑的話,我哥果然還是要貓一點。
貓一樣難以捉摸。
我閉了閉眼,抬手蹭干自己的眼角,直視他的眼睛,說出了我十九多年來最渣的一句話。
“如果這樣也可以的話。要和我在一起嗎。”
狗猛地一怔,豎起耳朵熱情地搖尾巴:“當然,當然要!我……會繼續追你的,你愿意就好。”
雖然這時候好像可以嘲笑一句狗好笨,但我知道誰真正掌握著主動,他和前女友的結束道別還明晃晃掛在朋友圈,稍微劃兩下就能看到。這之后不到叁周的時間,他就追到了我。
妥協白給的是我自己。
早說了,一見鐘情就是見色起意,我是個很冷淡的人,冷淡到有些無趣。兩周的相處里,總是他說我聽,偶爾應和兩句。他沒有更深層次喜歡我的理由,只是看臉而已。
而我更加坦誠,連喜歡都不說。
“可以吻你嗎。”他紅著臉,低下頭小聲問,頭發扎到我的耳畔,有些刺刺的癢。
看吧。
“教室有監控,”我說著,又頓了頓,“抱歉,再等等,我還沒做好準備。”
“不不不,抱歉,是我太著急了,”他撓著頭,生怕嚇到我似的快速說,“沒關系,按你的想法慢慢來就好。”
我疑惑地偏偏頭:“夏至跟你說了我沒談過戀愛嗎。”
明明發表了不負責言論,他卻還說照著我的想法慢慢來,好像看穿了我的生澀。
但我沒猜對,高煦陽藏在麥色肌膚下的紅暈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