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著抬手去碰她,被她側身躲過,并低聲警告他:“立垣在隔壁。”
示意他的聲音不要太大。
陳錚下意識去口袋里摸煙,卻想起她討厭煙味,最后只將手抄進口袋里。任留沉默充斥在他們中間。
趙予晴說出這句心藏已久的話,瞬間,她感到這段時間架在她骨骼的鋼筋都被卸下了。
但,她沒有感到太多輕松,而是一種塵埃落定的寂寥感。
這種感覺爭先恐后上涌,馬上化作眼淚,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沒有哪個女生在進入婚姻的時候是奔著離婚去的。
她和陳錚也有過很多浪漫的瞬間。
她和他一起旅游過。他會在她生病的時候翻看和他專業無關的教科書。她也會在他發燒的時候去醫院送退燒藥,即便他就在醫院工作。
他和她一起為孩子的擇校頭疼,也會在閑暇時間逛遍城市的博物館、游樂園。
她體諒他的工作,他也會為她準備情人節禮物。
他們會互相分享喜悅,互相分析煩惱。
他們不是沒有感情基礎的搭伙夫妻。
他們做盡情侶間會做的事。
他們說過一生一世的誓言。
她曾經認為他們之間沒有什么是解決不了的事。
但這一切,都在說出那句不堪的話之后,變成了一則濃縮在八卦帖子上的諷刺笑話,她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趙予晴往后退了兩步,頹唐地坐在床上,垂下腦袋,露出蒼白脆弱的后頸線。
她一只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自己哭出聲音,被隔壁的兒子聽見。
淺藍色牛仔褲上,不斷地被淚水打濕,一滴又一滴,一片又一片。這么久被壓抑的情緒,在這個不合時宜的時刻傾瀉而出。
過了仿佛許久。
陳錚從桌上的紙抽里連抽幾張紙,想要為她拭擦眼淚。
他記起趙予晴上次哭成這樣,是她在醫院生孩子,他當時在急診輪轉,也只是匆匆看她一眼,摸摸她的臉。
母子平安后,他心無旁騖地投入到拯救別人的病痛中。
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沒想起來當時他說過什么。好像是什么“一輩子”“以后”“謝謝”之類的話。
許久,趙予晴哭夠了,面上又恢復了清清冷冷。
陳錚終于開口:“予晴,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趙予晴有點不可思議,他竟然還覺得這事有回旋的空間。
她很想反問他,他是不是開房的時候不小心和一個女人開在同一間,他是不是不小心脫了自己和對方的衣服,又不小心在硬的時候摔了一跤,才摔到其他女人的懷里。
但是,這些質問的場面光是想想,她就感到疲憊。她也沒打算把郵件的事告訴他。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陳錚不確定她對這件事了解到哪種程度,知不知道唐佳穎的存在。
“現在立垣高三,我們不要鬧太大。”
“你也知道立垣高三?”
陳錚嘆了口氣:“予晴,我犯了錯,可以改,你在我心里,是高于所有人的。”
趙予晴感到他們的對話越來越荒誕,是不是每一個不能善終的情侶都是這樣,非要把彼此最后一片濾鏡打碎,留下破破爛爛的一地狼藉才肯罷休?
她有點笑了:“如果這就是我的待遇,你還是把這福氣給別人吧。”
陳錚知道自己錯在先,垂首不語。
半晌后,他說:“予晴,我愿意和她斷了,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趙予晴冷眼看他。腦中是困惑的。
她不懂,為什么有人的言行如此不一,腦子想要維持婚姻,但下半身又要違背婚姻的原則。
“為什么?”
“我只是一時糊涂,我們之間的生活,確實太平淡了一些。有些事我也不想強迫你做。醫院工作壓力也很大。我需要一些發泄途徑。”
“你覺得這些算是理由?”
男人露出了無奈的神色:“予晴,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分歧。”
趙予晴:“那正好,我們分開吧。”
陳錚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你也要為自己考慮。你這個歲數,已經不好再婚。”
“我會考慮自己會不會得性病。”
陳錚嘴唇囁嚅,此時,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趙予晴瞥了一眼他的口袋。
他煩躁地按了靜音:“予晴,你先冷靜一段時間。”
如果是醫院的事,他不會不回應,趙予晴好像能猜中誰會聯系他。
趙予晴定定地看著他,緩慢道:“如果我說,我和別人在一起了,你也要復婚嗎?”
她還很想告訴他,那個人就在附近,是他認識的人。
果然,陳錚驀然抬眼,觀察她臉上的細節。
陳錚其實沒辦法想象趙予晴和別人在一起的畫面,但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