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衍!”
深夜,靜謐的房間傳出一聲尖銳又哀怨的尖叫。洛書欣再一次從睡夢中驚醒,呆呆地坐在床上,思緒還停留在東南角的男廁所里。夢境里的畫面如電影般在腦海中回放,心跳如鼓點般在耳畔回響。滿頭大汗的洛書欣看了看四周,伸手摸索出枕邊手機,凌晨四點。
稍微平復好情緒后,她熟練的走進衛生間,脫掉沾滿透明粘液的內褲,站在淋浴頭下嗚嗚咽咽的啜泣著。
她覺得自己似乎再也沒法從蔣衍里的夢境里走出來了。
高中畢業之后,她試著回到蓓蕾小學尋找關于蔣衍的蹤跡,可是曾經隱藏在小巷里的小學已經被時代淹沒,成了一座巨大又沒有溫度的發電站。而那被血跡斑駁過的鐵門還粘貼著發黃的封條,沒有人知道那件事情之后,蔣衍到底去了哪里。
一個從小被家庭暴力的孩子,在命懸一線時的奮力反擊卻斷送了自己的小半輩子。被送進少管所的那天,洛書欣想去再看蔣衍一眼卻被洛母死死攔著,她說,“他廢了,別去湊熱鬧了。”
為什么?憑什么?
他還是個孩子啊!
警察卻說,他應該尋求警方的幫助,而不是為了私欲泄憤,哪里會有好人弒父的?
不是!根本不是!
他一年四季都要穿長袖是為了遮擋被毆打后的痕跡,他總是單薄一身,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合適的衣服,他偷東西,是因為他只是單純想要活著啊!
憑什么?憑什么!
“嗚嗚嗚……騙子……都是騙子……”
一月七日,蔣衍被抓走的那天,洛書欣又漫無目的的走到他家附近。老街的青石板路泛著微光,路邊的攤販換了一批又一批,只剩幾家老人開的店鋪還在默默堅守陣地,好像他們還在,那段時光還在。大排檔彌漫著煙火氣息,木質桌椅散發著時代的痕跡,她找了個空位坐下。
喝了兩杯酒后,洛書欣覺得自己思緒開始遲鈍,呆愣愣的看向空中的某處。忽然,一股冷風竄進自己的頸脖,她緩緩的轉頭,發現是大門被人踢開了。
一個滿臉通紅的醉漢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嘴里罵罵咧咧,身后還跟著兩個同樣醉醺醺的男人,老板趕忙走上前扶住,深怕他們打擾到其他食客。
醉漢的眼睛在店里四處游蕩,最終落在靠近空調的一個位置,他借著老板的胳膊,踉蹌著走過去,一巴掌拍在桌上,“滾開,這個位置老子要了!”
膽小的洛書欣縮了縮脖子,把視線挪回,深怕自己惹火上身,手卻十分正義的掏出手機,準備把情況偷偷錄下來。
被打擾的男人高高瘦瘦的,一頭微黃的頭發,洛書欣看著手機屏幕心底反酸,跟蔣衍一樣的發質,他一定也很白才是。他沒有理會醉漢的叨擾,而是安安靜靜的舉著筷子吃可口的花生米。那雙手白皙修長,跟洛書欣夢里的一樣。
“蔣衍。”
聽見呢喃,男人的耳朵動了動,卻沒吭聲。
老板想做和事老,勸著醉酒的幾個男人換個更大的桌子坐,肯定不會冷。可醉漢并不打算善罷甘休,他大臂一揮,老板踉蹌后退幾步,男人桌上的餐具也被推翻在地,場面一下不可控起來。
男人蹭的站起身,見狀,老板趕忙上前擋在幾人中間,“哎喲,都消消氣,消消氣,一會兒我送各位一些小食,別鬧,別鬧啊!”
醉漢哪兒聽得進去這些,一把推開老板,揮舞著拳頭就向男人砸去。
大排檔頓時亂作一團,靠得近的幾桌客人尖叫著四處逃竄,后廚的幾個廚子通通舉著工具沖了出來。男人力氣很大,抬手就擋住醉漢的攻擊并迅速揮動胳膊給予反擊,也朝洛書欣的方向露出了自己的正臉。
“蔣衍!”
洛書欣顧不上別的,一頭扎進人堆里,趁亂拉起男人的手就朝門口跑去,身后的醉漢嘴里叫囂著,跟著追在后面。
不知道跑了多久,洛書欣感覺自己都岔氣了,轉頭看到后面黑漆漆的人未見人影才稍微放點心,松開手,靠在墻邊大口喘氣。
“你認識我?”
蔣衍雙手抱拳,居高臨下的看著心有余悸的女孩,有些疑惑。
“我……我啊……洛……洛……等下……讓我緩緩!”洛書欣想自我介紹,但是平時缺乏運動的她突然這么劇烈奔跑,屬實緩不過來,氣都跟不上。
洛?
蔣衍的腦海里有一個人的人影在重迭。
老街的夜晚顯得格外寧靜,只剩下洛書欣起伏不定的喘氣聲,大概過了幾分鐘,洛書欣才覺得自己好了一點,擦掉額頭的汗珠,站直身體,“我是你的小學同學,我叫洛書欣,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
洛書欣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失落的垂下腦袋,心底暗暗發酸,又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偏執了那么多年,她媽媽都以為她有心理疾病,要送她去看精神科,而對方卻早就忘了自己。
冷冽的檀木香撲面而來,絲絲熱氣燙得她渾身顫栗,她聽見他說,“奶子又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