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變成死神后便沒有走馬燈了呢。”
葬儀屋的嬉笑聲在腦中回蕩,維的意識像是被深深拖入了黑暗之中。劇痛、疲憊、憤怒……所有情緒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壓迫著她的呼吸。她的思緒被扯進回憶的深淵,過往的片段宛如走馬燈般在腦海里閃過。她看見了那個夜晚,那個讓她邁出禁忌一步的夜晚——她與惡魔簽訂契約的瞬間。
可就在記憶的浪潮即將將她吞沒時,一道強大的力量猛地將她從深淵中拉出——
她猛然睜開眼,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意識回歸現實。
視線尚未完全聚焦,唯有身下的溫暖與熟悉的黑色映入眼簾。她怔了一瞬,才意識到自己正被一只手牢牢扣住腰身護在懷中,而原本會將她至于死地的那一擊已然落空。
“醒了嗎?”
低沉而從容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她猛地抬頭,便撞入一雙猩紅色的眼瞳。那是屬于惡魔的眸光,如深淵般幽深,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維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瞬,似乎還未完全從瀕死的走馬燈中回神。她的心跳依舊紊亂,可她很快便壓下所有情緒,試圖從他懷里掙脫。然而,塞巴斯蒂安卻沒有立刻松手,反倒是微微低頭,唇角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看來,您的狀態比我想象得還要糟糕呢。”
維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低冷:“……放開。”
“當然。”他松開了手,但目光仍然牢牢鎖在她身上。
維硬撐著站起,穩住身子,劇烈的疼痛感仍在蔓延。下一秒她敏銳的察覺到身上有些血并不屬于自己,意識到什么,她看向塞巴斯蒂安。對方的手臂上果然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猩紅的血順著指尖低落,她的衣擺上的血便是剛剛沾上的。
雖然有些遲疑,但她沒有露出絲毫猶豫,后退幾步到羅納德身邊“趁現在,把這個惡魔解決。”
格雷爾原本還有些擔心維的傷口,聽到這話,露出興奮的笑容,毫不猶豫的拿起電鋸沖向塞巴斯蒂安。羅納德也緊隨其后,雖然兩人在看到剛才維的走馬燈后還有些遲疑,但目前他們需要做不是好好審問后輩的過去,而是將惡魔消滅后再捉拿導致死人復活的葬儀屋回到死神協會。
“這可真是”惡魔微微偏頭,黑色的劉海吹落,遮住了部分申請,但那雙紅色的眼瞳卻依舊深邃的令人膽寒“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走馬燈上帶來的信息量巨大,夏爾在角落中看完后久久沒能緩過神,直到面前傳來一陣血和橙花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后才抬起頭,抬頭看到了滿身鮮血拄著傘走到他身邊的維。
“你的傷!”雖然懷疑這家伙是不是想要將知道這么多事情的他殺人滅口,但看到維腹部那巨大的傷口后夏爾還是忍不住焦急道“你的傷怎么樣了。”
和夏爾擔心的不同,維伸出手,將同樣腿部受傷的他吃力的扶起,牽扯到傷口時禁不住的倒吸冷氣,卻還能保持一副冷靜的樣子,“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死神的恢復總會比人類快些,區區小傷罷了。走,我先帶你離開這里。”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什么區區小傷吧!”
“哎呀,小朋友要聽大人的話。”
夏爾輕輕靠著維,他雖然腿磕傷的那一下也不輕,但旁邊這個人怎么看怎么都比他還要嚴重。他微微攬著這個比自己還要矮不少但還硬是一副大人模樣的姐姐,她明明可以利用死神的能力脫離這個已經亂成一鍋粥的戰線,夏爾不明白為什么維要為了他做到這個程度。
她回頭看著葬儀屋朝塞巴斯蒂安那絲毫不留情的攻擊,心里升起了一個有些怪異的想法。不過她并沒有和一旁的弟弟說“你既然決定成為夏爾,肯定不能就停在這里吧。”
兩個人合力將甲板上還剩下的一艘救生艇放下,借著月光夏爾敏銳的發覺到維那條天鵝絨裙上的被殷成深色的地方越來越多,她也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傷口處。根據她從死神手冊中所記得的船徹底沉入海底的時間已經快到了,她和夏爾跳到救生艇上,再也忍不住,吐出來了一口血。
“維!”
“沒大沒小,都說了我沒事。”
夜幕下,大西洋的寒風如刀般呼嘯,坎帕尼亞號的船體已經已不自然的角度翹起,巨大的黑色串味高高聳立在夜幕中,裸露的鋼筋和斷裂的艙壁在慘白的月光下猙獰的扭曲著。
隨著一道可怖的刀光,龐大的船體從中間斷裂成兩半,直直墜入冰冷的海中。兩個人抬頭看去,一時間只剩下人群的哭喊和絕望的呼救聲交織在一起,時不時還會傳來跌入冰冷的海水中后顫抖成破碎的嗚咽。遠處的救生艇上有人在喊著親人的名字,卻已經沒有人回應了。
維深吸兩口冰冷的空氣,再次艱難站起身。裙擺在寒風中揚起,面前的劉海遮住了那雙如翡翠般的雙眸。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扣住手中的傘,輕輕一轉,傘尖劃破空氣,泛出鋒利的寒光。頓時,海面之上綻放出無數耀眼的光點——那是死者的走馬燈。
點點光輝自沉入海底的尸體上升騰而起,像流螢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