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到郁瓚電話前,郁知的心情不算平靜,但也算不上煩躁。
結束期末周最后一場考試,離開教室時,她抱著筆記本和幾頁發黃的閱讀材料,走過灰白石砌的走廊。
廊內有同學叁五成群討論考題,或是相互問起paper參考文獻,氛圍并不平和,因臨近放假反倒更顯倉促。
郁知一言未發,從人群邊繞過去,踩著地面殘雪,沿著通向low library的主道前行。
裹緊大衣,郁知在cu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近一個小時。
手機提示音不斷響起,郁知懶得去看。
她知道,是程聿驍發給她的。
但她此時不想去看。
沒心情。
自從一個月前和程聿驍簽訂那什么所謂的“補充協議”以來,郁知幾乎是被關在了那大得似乎說話都有回音的平層里,
用“關”這詞,很貼切。
關著洗漱,關著吃飯,關著學習,還有關著她,天天肏她。
不分白天黑夜。
肏得她屁股都痛。
程聿驍什么都答應她,從吃穿住,到所有試探的“小脾氣慪氣”。
沒什么不給她的。
除過“行”,除過她提出要出門之外。
程聿驍不會松口。
直到期末考試這幾天,程聿驍才算放了她點自由。
她才不想回他消息。
郁知寧愿在學校發呆到晚上跟他約定好的“宵禁”前再離開。
好歹能多呼吸點新鮮空氣。
有點冷。
蜷在袖口下的手指放進了大衣兜里。
郁知掌心壓到了一板新買的避孕藥,隨她手指小幅蜷動而輕微磨蹭。
那是昨天她偷偷買的。
顫動的指尖殘留著兩小時前奮筆的酸脹感。
郁知心情更不好了。
就在她揉按鼻梁打算平復下情緒時,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郁知微蹙著眉從口袋里摸出手機。
垂眸,看見屏幕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
郁知的心瞬間繃緊。
——屏幕顯示“郁瓚”兩字。
——那是她叁個月沒有主動聯系過的弟弟。
——那令人厭惡的,可憎的弟弟。
一瞬間,女孩呼吸卡在嗓子眼,連同周遭空曠校園的殘陽,也仿佛被陰影攫住。
郁知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顫著手按了接聽,聲線中是一絲不耐煩和莫名的恐慌,“喂。”
“姐。”對面聲音冷得融不進半點情緒。
聽見熟悉的少年嗓音,郁知渾身一顫。
對方只說了一個字,她已經能感到耳膜被某種冷意侵襲。
握住手機的手立刻繃得死緊。
明明才叁個月不聯系,這聲音還是擁有著能讓她心里發寒的能力。
郁知捂住聽筒,拉遠了手機,抬眼,看向遠處,妄圖通過深呼吸將自己的心緒平復。
視線中,low orial library圓頂上,覆著薄薄一層雪。
這座建筑,籠罩在淡灰天幕下。
此刻,在郁知眼里。
像一頭寂靜而又猙獰的巨獸。
剛適應留學生活那會兒,郁知一有空閑時間便在圖書館查資料看。
她會趕在要上課前20分鐘離開,路上還會默念記在隨手錄上抄下的知識點。
后來,公寓,兼職地,教室,成了她每天叁點一線的生活。
日復一日。
直到兩個月前,程聿驍的私人工作室取代了她所有并不固定的兼職地點。
其實,這也并不是郁知全部的生活。
累得喘不過氣時,她偶爾也會坐在校園的長廊上,對著園藝建筑發呆。
她會想象多年后畢業的自己能成為知名投行分析師。
她會努力學習,順利從紐約這座城市畢業。
她會靠著鍍過金的學歷,為破敗困頓的過去找一條逃生通道。
她會發財,發大財。
然后,過上好生活。
郁知深吸口氣后,顫著手將聽筒靠近自己,說出口的卻是斥責:“打電話做什么?”
“郁瓚,你知不知道國際長途貴死了。”
電話那端安靜了片刻,自動忽略了郁知的抱怨,說:“考完試了嗎?”
“”
郁知也沒有回答。
“考得怎么樣?”
“反正不會掛科。”
“考完試,姐要去兼職,對嗎?”
“我沒去兼職。”
“那你在哪。”
“要你管。”郁知隨口敷衍,余光看見有不少學生在合影留念。
電話那頭并不打算就此結束:“姐現在回去了嗎。”
“回什么?”郁知的思緒一時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