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前日說,您的同桌生病了?”
這是他家中和他玩得最好的仆人。說是“玩得最好”可能有些歧義,畢竟這仆人已經垂垂老矣,但在父母常常出差的家中,只有他一個人陪伴著他。
所有人都管他叫老賈,于是冷清寒喊他賈伯伯。
“是呀。”冷清寒說,“我聽同學說,他好幾天沒來上學了。”
“既然如此,趁今天周末,我們去看望看望他,如何?”賈伯伯笑著給他扣上最后一顆扣子。
“好!”冷清寒用力點了點頭,他心里確實早有這個想法。他家境優渥,待人真誠友善,心里從無半分陰霾。當日聽老師說了江樓月的事,當下就想和同學們一起去看望這位未來的同桌。而當他在學校里說起這件事時,卻遭到了其他同學的反對。
“我才不想看見那個娘炮。”后座的幾個男生嘻嘻哈哈地,“我們下課還要去秘密基地玩呢,哪有時間去看他……”
“娘炮是什么意思?”冷清寒問。
“你看,他連娘炮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他也和江樓月差不多……”
“就是像女生啦,我們才不和他玩。”男生揮了揮手,“你去找別的女生和你一起去吧!哈哈哈哈……”
就這樣陸陸續續找了幾個人,不是推辭放學后要補課,就是直說和江樓月不熟悉。也是,畢竟這才是一年級。
那天陰沉沉的,是t市標準的冬天天氣。賈伯伯牽著他,一路進了桐花醫院。那時還沒有什么安檢,也沒有那么多的病人。冷清寒也不知道賈伯伯是怎么知道江樓月在哪兒的,不過賈伯伯向來神通廣大,大概是提前找老師問過江樓月家人,才帶他過去。
他們一路走到重癥病房門口。那兒的座椅上本來坐著一個白發男人,見賈伯伯過來,熟稔地站起來和他打招呼:“老賈,你來了。”
冷清寒正在打量四周冰冷的設施,這時被賈伯伯拉了拉手:“少爺,這是江樓月的父親江先生。等會兒,他陪你一起進去。”
“賈伯伯不進去嗎?”他問。
“重癥病房一次不能進去太多人,還需要有家屬陪同。”賈伯伯蹲下來,對他好言好語地說,“我在外面等你,不會走。”
冷清寒聽話地點了點頭,走到江樓月父親身邊。江先生拉住他的手,對他微笑了一下:“走吧。”
“為什么!你……裴素章,你真是魔鬼!”
當謝沉珠和謝君遠推門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冷清寒站在桌前,雙手撐在桌上,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裴素章仍舊坐在他對面,風平浪靜,紋絲不動。
“我早在開頭,就告訴過你。”裴素章面無表情地說,“這一切,都是注定要發生的。包括我剛才告訴你的事情,那也是它應該在這個時間被告訴你。”
他抬起頭,看見謝君遠走進來,微微笑了一下,點了下頭:“謝先生,久仰。”
“你是……裴素章。”這是謝君遠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聞中的“西狩”裴素章,傳說中他數年如一日地穿一襲黑衣,行走于夜間月下。不同于與“神賜”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東極和北劫,他和南鋒都是久居其位的九獄中人。
“很高興見到你。”裴素章那張素來清冷的臉上笑意更盛,簡直要讓人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問題,“既然你如約而至,那么,我的任務,就快要完成了。”
“你在說什么昏話,裴素章。”謝沉珠譏笑道,“正是因為他……方才向我們泄露了你一直對我們掩飾的那個人,我們才能這么順利地找到她。趙飛星,是么?”
“當然。”裴素章向她微微躬身,“麻煩你們把她帶過來,也省得我再去找她。”
“你!”見裴素章如此不慌不忙,謝沉珠的眼里一時間也風云變幻。
謝君遠問:“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
裴素章失笑搖頭:“當然不是。”
他轉過頭看著冷清寒,擲地有聲地說:“冷清寒,跟我來。”
裴素章眼神凝定,像已經凝固了一千年的堅冰。
“所有的一切,都會結束的。”他說,“雖然,不是以你喜歡的方式。”
從桐花醫院出來的時候,天氣照舊陰沉。
“賈伯伯,我們來這里做什么?”冷清寒輕聲問。
“伯伯身體不太好,少爺心腸好,陪我看病。”賈伯伯咳嗽兩聲,冷清寒只是無動于衷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又說:“今天天氣很冷,我們早些回去。我還有功課要做。”
“好,都聽少爺的。”賈伯伯笑著握緊了他的手,手心濕潤冰冷。冷清寒想要掙脫,半天卻抽不出手,只能悻悻作罷。
“噢,少爺,我忽然想起來,您讓我復印的材料,好像被我丟在地下室了。”賈伯伯猛地一拍腦袋,“都怪我年紀大了,忘性也大,一轉頭就忘了。”
他笑瞇瞇地對冷清寒說:“家里現在沒人,等我們回去,進地下室的時候,能否麻煩少爺在身邊替我掌燈?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