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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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清脆的酒杯碰撞聲間,年夜飯和杯中酒一樣已?經過半。
“你之前?說會繼續學業,有具體的打算嗎?”楚媽媽問。
楚別夏把包括搬遷俱樂部在內的計劃都一一說了,楚媽媽聽得頷首,直到最后放下酒杯,帶了些惆悵道。
“其實關于你職業選擇的事……也是你段阿姨勸的我?。”
換位思考,是件說來輕松、做起來卻格外?難的事。有些話,或許只有同為母親的人說出來,才會被?她理?解接納。
和段騁雪媽媽的初次見面?,兩人的性格又都和善溫良,一見就相談甚歡,笑意不斷。
段媽媽對兩個孩子中學時候的關系很是了解,跟她說了不少高中小孩兒情竇初開?的樂事。
“別人家小男生第一次送禮物都是有點新意的,這倆孩子倒好玩,互送競賽題集。都是問他們胡老師要的,神神秘秘,結果一攤開?發現一模一樣。”
楚媽媽當時失笑:“都是好學生。”
“是呀。”段媽媽笑瞇瞇的,“都是讓人放心的好孩子,你也可?以?相信他們的。”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楚媽媽微微蹙眉。
“但他都沒進過社會,剛成年,怎么知道自己選的是對的。”
她自認向來尊重孩子的意愿,只不過這個“尊重”要建立在她的關心與認可?之下,她從不覺得有錯,也是這樣向段騁雪媽媽發問的,帶著?疑惑和不被?理?解的委屈。
“那?你就把這個選擇的擔子撈到自己身上?嗎?”段媽媽循循道,“做父母做慣了,總覺得孩子還小,事事都得咱們自己把關,但其實我?們也不是事事都對。退一萬步講,萬一我?們錯了呢?”
楚媽媽一時失語。
“這話也是我?兒子跟我?們說的。”段媽媽輕笑。
“他說媽,反正人都沒辦法保證自己肯定是對的,與其你們替我?做決定之后選錯了,倒不如我?自己來踩這個坑。”
“自己選錯了我?可?以?怪自己,你們選錯了,我?嘴上?沒辦法去怪你們,心里又哪可?能沒有怨氣。這么來一次,咱們家還能好嗎?”
楚媽媽心里已?經有些動搖,但還是下意識試圖解釋:“我?們也只是擔心他……”
段媽媽搖頭:“夏夏和阿雪一樣都是孝順的孩子,他不是不知道。”
“可?是,那?他就應該——”
話到一半,楚媽媽忽然覺得詞窮,不知道后面?要接一句什么才好了,幾十年以?來的觀點和段媽媽的說法在思維里無聲博弈。
“應該什么,放棄自己的選擇嗎?”接過這句未盡的話,段媽媽溫和道,“可?那?是他自己的人生。我?們做父母的,可?以?擔心、可?以?建議,但我?想……還是不要過多干涉的好。”
“……可?他成績那?么好,明明能走更平穩順遂的路。”
輕笑了一聲,段媽媽沒有回答,而是問:“小秋,你還記不記得懷夏夏時候的事?”
隻一句話,楚媽媽就被?回憶擊中,忽地怔愣。
她叫許秋,名字里的這個“秋”字,夫婦倆給孩子起名的時候就想要用到了。如果是女?孩,就叫“楚遇秋”,如果是男孩,就叫楚別夏。
辭別夏日之后遇見的就是“秋”,兩個名字都飽含著?夫妻彼此的愛意,哪怕時間改變了許多東西,這個名字也代替他們記著?曾經的熱切。
許秋剛得知肚子里有了個小家伙的時候,隻記得自己特別開?心幸福滿足,只是因為ta的到來。
“我?希望他是個健康、快樂的孩子。”
這樣跟段媽媽說了后,對方目光也染上?獨屬于母親的溫柔,卻說。
“那?我?們對于孩子幸福的標準,怎么就悄無聲息的隨著?孩子的長大提高了呢?”
……
大約是……人的本性就是不知足吧。
“夏夏,長大了。”
楚媽媽看?著?面?前?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的孩子,終于長長、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去走你的路吧。”
大約是不習慣這種推心置腹的交流,楚媽媽清了清嗓子,忙又補了句問:“夏夏,你今晚是住家里,還是……”
她的語調有些刻意的高了,臉上?的笑容也明顯帶著?轉移話題的心虛。
楚別夏笑出來,笑里帶著?些哽咽。
“在家,媽。大過年的我?能跑哪里去?”
又往兒子碗里夾了一筷子菜,楚媽媽道:“媽也不太懂,這不是怕你們天天都要訓練,家里的電腦能行?嗎?”
“媽,哪有人大年三十訓練的。”楚別夏的情緒此刻全散了,只剩下好笑和無奈。
哪知楚媽媽擺擺手,認真道:“這不是和人家運動員天天都要運動是一個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