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過是一日正常的六宮朝見之禮,寧月心也只是正常地和其他妃嬪一樣,來錦繡宮向裕貴妃行禮問安,酆慶安只看了她一眼,他向來自恃甚好的理智和偽裝的極好的沉穩儒雅的外殼,幾乎在瞬間崩潰瓦解。
她怎可美得如此清麗出塵、驚艷絕倫?
她不過只是換上了一身合乎規矩、略顯正式的嬪位禮服而已,盡管她并未特地盛裝打扮,她今日的這一身打扮甚至可以說顯得很低調謹慎,可看起來卻跟往日大不相同,一屋子的妃嬪也不禁將目光紛紛投向她。就連裕貴妃也忍不住多看幾眼。酆慶安更是完全移不開眼,卻不得不用尚未崩潰殆盡的理智強迫著自己收斂、克制。
盡管晉封之儀尚未完成,可寧月心已經是事實上的歆嬪,貴人便要行朝見之禮,而如今的她已經是嬪,自然要和其他妃嬪一樣來行禮。
酆慶安恨不得直接屏蔽在場的其他所有人,立即將寧月心緊緊抱入懷中,與她仔細訴說這兩個多月的思念和渴望,可他還是只能強迫著自己盡快離開,甚至不能多看一眼。
而從始至終,寧月心的目光都未與他視線相交,他知道她這是為了謹慎行事,不得不如此,可他還是無法避免得有些失落。
酆元啟的后宮相當充盈,因此在嬪位之上的妃嬪人數也不少,若不是錦繡宮地方足夠寬敞,甚至都坐不下,而這貌似還并不是所有妃嬪都到齊的慶幸。第一次以歆嬪的身份來行禮,寧月心多少有點小緊張,表現得也不那么自然,略顯拘謹,但好在一切合乎情理,裕貴妃也沒急著對她找茬挑刺。
可盡管寧月心并沒有與房間里每一位妃嬪對視,卻也知道她們目光各異,心中各有想法,想必其中不乏已經想好了該怎么對她找茬挑刺、甚至設計算計的。可寧月心對那些無聊的宮斗毫無興趣,對她們的口舌之爭也毫無興趣,如果可以立即離開,寧月心可不會多留一刻??裳巯略YF妃還未準許離開,如果沒有個合適的借口,自然要在這兒呆著,美其名曰“和眾姐妹們多聊一聊、促進感情”。
行禮之后,裕貴妃進行了一些日常的訓話和說教,還專門對新晉的幾位妃嬪多訓教了幾句,其中也包括寧月心,此時一眾妃嬪也只是聽著,寧月心倒是瞥見有人臉上帶著遮掩不住的不耐煩,可貌似還沒有敢直接跟裕貴妃頂嘴的。
在她訓話完畢,一眾妃嬪們才閑聊起來,但大體是一兩個主動與裕貴妃說話的,其余人最多只是低聲細語,自是不會像菜市場一樣鬧哄哄。寧月心住的偏僻,與后宮的妃嬪們很少往來,自然也并不主動與其他人攀談,但若是有人主動找上她,她自然也得將表面工作做足了。
但果然才沒過一會兒,便有人開始意有所指地將話題往寧月心身上扯,言語明顯不懷好意,很快便有人符合起來,言語也愈發不友善,有些人夾槍帶棒,有些人則更加迂回一些地話里有話,有些人甚至干脆不加遮掩直接冷嘲熱諷或是挖苦責難??蓪幵滦目雌饋韰s全然不在意,甚至還鎮定自若地吃著茶點。
那些針對寧月心的妃嬪面對她這樣的反應,起初是感到困惑,很快有人以為是她初來乍到,當真是聽不懂眾人的言語,還有人以為她當真是在專心吃差點,沒注意到眾人的言語,甚至還有人“好心”出言提醒她,可她竟然也只是笑笑,說了句“只要姐妹們開心便好”,這一句說的那般云淡風輕,簡直驚呆了眾人,好像她真的完全不在意旁人的言語似的。
閔云靄只是面無表情地慢悠悠地喝著茶,對眾人的言語有一搭沒一搭地偶爾說兩句,她昨日才對寧月心示好,可寧月心并未給她什么積極回應,大體是因此,她今日便先選擇看熱鬧觀望,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過了好一會兒,眼看著寧月心竟依然面不改色,看起來甚至比剛進來的時候更放松、更隨意了,似是無論眾人如何說她她都全然不在意,其他人的言語攻擊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無論是多么過分的言語攻擊,也只能覺得沒意思,有人甚至有些氣急敗壞起來。眼看這狀況,閔云靄沒再坐視不理,而是開口呵止眾妃嬪,沒再放任下去。
閔云靄原本今日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試探寧月心的態度,眼看著沒什么事,她很快便準許眾人離開了。但寧月心的態度多少讓她有些意外,也讓她很是刮目相看。一般她這年紀、這等家境的妃嬪通常都容易嬌縱任性,哪能受得了被人冷嘲熱諷、夾槍帶棒的氣?何況她還是家中的唯一女兒,還是將軍之女,聽聞從小便備受疼愛寵溺,即便不反擊、不作鬧,也應當會表現得或憤然或委屈,極少能有像她這樣看似全然不在意的。不管她這表現是真是假,都足以令閔云靄大為吃驚。
可這也令閔云靄意識到,她恐怕是此后后宮之中她最重要的一位對手。想及此處,閔云靄不禁對著空蕩蕩的院子發出一聲嘆息,她只希望她倒也不是喜歡主動與人為敵的人,到了如今這年紀,她的心思已經都放在了酆元啟的身上,也實在是沒有太多精力與人斗來斗去了。
走出錦繡宮,寧月心倒是覺得一身輕松。
琉璃都忍不住憤憤不平地小聲說了幾句:“娘娘,方才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