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的瞬間,裴音感到身體被輕盈與充實環繞著,不再像從前住院,在醒來時有乍然浮出水面的窒息感。
哥哥那些說教味重的調養與督促,原來真的有效果。現在和以前完全不同,她居然不覺得脾胃發虛,也不感到腹痛,四肢有勁有勁的,腦袋也輕松。
以后做不了萵苣姑娘了,她美美地想,以后她是再招一個小伙伴就能和eenie成立黨支部的裴金金同志。
狀態很好的裴金金開始觀察四周,看到自己狀態不大好的親哥哥。
李承袂輕輕攥著她的手掌心,伏在床邊小憩。男人頭發依舊得體地梳開,襯衫筆挺沒有褶皺,但表情看著有些疲倦,皺眉,看起來睡得很不安穩。
臥室門沒有關緊,他大概從那里出來,又坐在自己床邊。
裴音動了動,懊悔自己不該出去玩,以至于當晚就被發現。
“醒了?”
她側過臉,李承袂正平靜地望著她,眼底有輕微的紅血絲。
“有沒有不舒服?我叫醫生來看看。”他啞聲問,看不出要跟她算賬的意思。
裴音搖頭,坐起來得寸進尺去吻他的臉。
“我很好,”她悄悄說:“謝謝哥哥給我補身體,我現在可好啦。”
李承袂沒讓她吻到自己,他只是輕聲說,帶著他那雙布著紅血絲的眼睛:
“所以最近瘦了,就是因為在做這件事。那天我來,上床還硬要瞞著,也是因為在做這件事?”
裴音眨了眨眼,又去親他。
男人再次避開了。
她只好說:“我天生就瘦呀,其實沒事的哥哥,你看……”
她抻抻胳膊,又翹著腳,想給李承袂看自己肚子,被褥一掀腹水原來還沒消,肚皮懷孕似地鼓起來。
裴音立刻心虛地掖回去。
李承袂閉了閉眼,表情很難看。
“每年過生日我都說,希望你平安,最重要的是健康平安。我不是說場面話的意思。”
他仔細地看著裴音:“金金,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樣……”
“二十二歲,不到九十斤跑去凍卵,”李承袂忍下呵斥她的念頭,依然溫和地跟她講:“是不是不要命了?”
裴音癟了癟嘴,眼眶紅過一圈。
“可我只是想和別人一樣嫁過你。”她哀求地看著李承袂,道:“這也有錯嗎?”
心里有一塊地方,為她話中“嫁過”這兩個字緩緩塌軟了。
李承袂抿唇,心平氣和地問:“裴金金,說說看,你覺得你錯在哪兒?”
女孩子噎了一下,沉默片刻,小聲道:“我不該答應哥哥出去玩。”
“……”
裴音立刻改口:“我不該…我不該……”
她結巴著,有些狐疑,小聲試探:“我也不知道我不該什么?”
李承袂氣急反笑,臉上原本溫和的神情逐漸降至冰點:“我看哪怕到現在,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做錯吧?”
至此他的聲音還很輕柔,然而裴音不知死活地選擇了頂嘴,悶聲道:
“恩恩其實本來也沒什么錯嘛…”
李承袂大怒,李承袂無能狂怒,李承袂起身在房間里走了近十個來回,才突然轉過身,遙遙指著妹妹厲聲道:
“現在哪天你突然死在我前面我都不會意外!五年了,我只要能夠愛你就可以知足,但你不是,你什么都想要,丟西瓜撿芝麻的事你裴金金還干得少嗎?!”
“什么都想要”,是說婚禮嗎……?
是不是之前她發給他捧花,哥哥表面說嫁不嫁的話哄她,心里其實覺得她很貪得無厭?
裴音傻在原地,血液直往腦子上涌,她不愿意仰著頭與他爭辯,四肢并用地爬起來,站在枕頭上。
病房里枕頭很軟,妹妹纖瘦得像紙片,踩在上面搖搖欲墜,甚至晃了一下。
李承袂以為她站不穩要栽倒,下意識就想去扶,然而在看見女孩子望到他大步走來時,眼里那抹鮮活的得意勁,怒意便更加高漲,甚至到惱羞成怒的地步。
“你很得意?”
他氣得用力在空氣中指了兩下裴音的方向:
“你現在大了,有本事了,看到我擔心你關心你,你很得意?!”
裴音不愿再逆來順受地被他罵,急急道:“哥哥,你太咄咄逼人了。我明明都已經認錯了……”
李承袂冷淡地彎了下唇角:
“是說那晚不該和我去夜店,是嗎?這哪里錯了,李承櫻,我倒是要感謝你呢,我等了五年,才等來自己的親妹妹大庭廣眾下主動獻吻。”
裴音臉紅了,感到自己似乎在吵架這方面略遜一籌,提了提音量,道:
“那你說我哪里做錯……”
李承袂打斷她,目光從病號服下腹部那道微妙的圓弧滑過,盯著她踩在枕頭上不穩的雙足:
“你根本不該凍卵,小蠢貨。”
裴音最聽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