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大夫來了。”何集笑瞇瞇道。
盧濟舟恭敬施禮,席間一個男人摟著兩位舞女,調笑道:“方才我們玩游戲,被何大人抓到的美人就要脫光衣服跳舞,沒想到何大人抓到的是盧大夫這個美人!”
白峰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規矩不能破,盧大夫不會玩不起吧?”
眾人順勢起哄,擺明了要他出丑,看他的笑話。
何集一言不發,饒有興味地觀察著盧濟舟,只見他云淡風輕地一笑,從容地端起桌上的酒杯:“是盧某打擾了何大人的興致,先自罰三杯。”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緊接著第二杯、第三杯,神色不變,優游自若。
何集滿意頷首。
初來乍到,又遭人排擠,地位與陪酒的樂人沒有區別,盧濟舟心知肚明,他放下空酒杯,視線落在前方的編鐘上,微笑道:“盧某對舞蹈一竅不通,怕是不堪入目,待盧某回去練練再來獻丑,今晚為各位擊鐘助興,可好?”
“這……”
白峰正想要拆他的臺,何集猛地一拍手,“好!有盧大夫助興,本官今日更開心了!”
眾人不再挖苦,附和搭腔。
盧濟舟心里生疑,在場的官吏最高有五品,可他們都看何集的臉色行事,何集不過是個七品縣令,怎會有如此大的權勢?
他暫且壓下疑惑,拿起木槌,閑舒地坐在鐘架前輕敲起來,悠揚的樂聲飄然而出。他的儀態端方,清貴雅正,氣質卓絕,仿若不是置身在鐘鳴鼎食,紙醉金迷的夜宴上,而是身處清風竹林間,逸韻高致。
何集細細打量著他,暗嘆不愧是馮鑒青的摯友,這氣質,實在太相似了!不過,他要比馮鑒青多幾分圓滑世故。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世上能有幾個馮鑒青?他最喜歡看清正的君子折了一身傲骨,被銅臭腐化,被世俗濡染,淪為道貌岸然的勢利小人,泯然眾人矣。
何集玩味笑了笑,心里自有盤算。
幾個官吏見盧濟舟這樣的正人君子都被何集收買了,來了這里,故意把話題往馮鑒青的身上扯,以此羞辱他。
盧濟舟仍悠悠地敲著編鐘,置若罔聞。
幾個官吏自討沒趣,也便不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轉而和眾人閑聊起了公主。
“聽說當年綰陽公主是想嫁給馮鑒青,還為此求過皇上,不過皇上沒同意。”
巡察使孫子成嗤了聲,“外戚不得干政,皇上怎么可能同意?”
“要是這門親事真成了,那該多好!”白峰幽怨地飲下杯酒。
做了駙馬相當于是斷送了仕途,沒有馮鑒青這個絆腳石擋著,他們的日子可比現在風光!
“聽說公主和駙馬的關系很差,至今都沒有孩子呢!”一個官吏道。
對面的官吏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不好?綰陽公主為了救沉家女兒,大鬧了宣政殿,現在還軟禁著呢!”
“可我覺得公主怕不是有其他心思……”主簿李信君皺眉道。
那可是宣政殿,她一個女人不好好在后宅待著,竟敢踏足男人的領地?而且還敢在朝堂上和群臣爭辯,簡直是居心叵測。
何集不以為意,“一個被寵壞的小姑娘罷了,成不了氣候!”
就算貴為公主,也只是個女人,無權無勢,掀不起來風浪。
他繼續和旁邊的舞女飲酒茹葷,尋歡作樂,對于男人而言,這可快活極了!
白峰嘖嘖嘆道:“當駙馬可真憋屈!既不能納妾,又不能逛窯子,老婆還是個活祖宗,這日子還有什么意思呢!”
“有人不覺得憋屈,馮鑒青可是至今未娶呀!”孫子成道。
盧濟舟聞言微微恍惚,眼前不禁浮現出風雪中那抹頹唐的青色身影,心緒復雜。
白峰忽然望了過來,別有深意地問:“聽說馮大人與綰陽公主曾有過一段情,盧大夫與馮大人交情深厚,可知此事?”
執槌的手一頓,余音微顫,久久不散。
“盧某不知。”他扯出一抹笑。
深遠悠揚的鐘聲續上了。
白峰本想著從他這兒套出些話來,孫明德捧個酒壇子突然出現了,搖搖晃晃,滿臉酡紅,顯然是喝多了。
“瞧你們那慫樣!公主怎么了?不還是個婆娘嗎!爺要是當了駙馬,非得把公主治得服服帖帖!白天給爺端茶倒水,晚上給爺洗腳捏背,要敢攔著爺風流快活,打得她滿地找牙!打得她……啊!”
孫明德一個沒站穩栽倒在地上,門牙直接磕到了桌角上,滿嘴是血。
盡管酒水麻痹了大部分痛感,但仍能感受到創痛。
“疼疼……疼……”他含糊不清地呻吟著。
眾人連忙圍了上去查看情況。
“孫老弟你還好嗎?”
“快去找大夫!”
“這不是有現成的大夫嗎!”一個官吏指向盧濟舟。
這時,盧濟舟才放下木槌,過去看孫明德的傷勢,